第237章 处置(1 / 2)

顾淮瑾和叶晚玉都被顾廷戈这句话震得回不过神来。

许是感知到危险,小孩儿哇哇的啼哭起来,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周德山不忍心,皱眉道:“大统领,事情已经发生了,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大统领和行远肯定是不知情的,以后周家和顾家还是不会生分。”

周德山许诺,他对这个孩子已经有感情了,但这个孩子养在周家,周珏过不去那个坎儿,他心里也膈应,养在顾家的话,以后在瀚京见到,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总不至于太难受。

顾廷戈不予理会,只定定的看着顾淮瑾。

叶晚玉这下慌了神,这孩子是顾家的血脉,她心里欢喜得不行,但顾恒修是她看着一点点长到这么大的,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舍得看他去死?

两个都想留下,叶晚玉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去求顾廷戈,抱住顾淮瑾的腿哭求:“夫君,修儿才二十岁啊,他只是年少不知事,一时犯了糊涂,你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判了他的死罪啊,而且修儿孝顺,十年前老爷你生了疟疾,是修儿衣不解带和我一起在床边伺候你啊。”

叶晚玉列举了许多顾恒修以前做的孝顺的事,顾淮瑾动容,表情也变得悲痛,但他读了一辈子的书,学了一辈子的礼义廉耻,实在没办法当着周德山的面说出两个都要保的话。

他避开叶晚玉的目光,沉沉的说:“大哥,别伤害这个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保小。

叶晚玉瞪大眼睛,眼泪流个不停,跪在地上不住给周德山磕头,说:“周校尉,我知道这事修儿做得不对,他错得离谱,以后我吃斋念佛,日日替周珏和周家祈福赎罪好不好?你饶了修儿吧。”

周德山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叶晚玉现在看上去这么卑微痛苦。

周德山刚想松口说不计较了,顾廷戈冷声道:“他犯的是结党营私、破坏两国邦交的重罪,若是陛下非要追究,别说保住他的命,就是整个国公府说不定都要一起受到牵连,你以为这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

叶晚玉抬头看着顾廷戈,心头涌上怨怒,恨恨道:“大哥,你常年不在边关,我和夫君一直把行远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如今修儿出了事,你却如此无情,我们二房对你来说,难道就只是看家护院的狗码?”

二房这些年说得好听点是在帮顾廷戈照顾顾恒舟,说得不好听点,他们住国公府的房子,用国公府的钱,出门不管走到哪儿,靠的也都是国公府的面子,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委实让人心寒。

顾恒舟和周德山同时皱眉,顾廷戈并不和叶晚玉争辩,把孩子抱回怀里轻轻拍着安抚,沉沉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你若真的要护他,可以去宫外击鼓鸣冤,到御前申诉。”

顾廷戈说完又看向顾淮瑾,冷声说:“既然弟妹心中积怨已久,以后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处了,二弟回去可以列个清单,从库房一并搬到西院,明日我就找人来砌墙,以后东院和西院,再不来往!”

之前只是顾恒舟出去自立门户,顾廷戈还和二房一起住在国公府,二房的面子勉强还算挂得住,如今顾廷戈说了要跟他们分家,这是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顾淮瑾一惊,下意识的唤道:“大哥……”

顾廷戈不想跟他说话,别过头命令:“出去!”

顾淮瑾失声,叶晚玉今天的精力消耗太大,这会儿闹腾不起来,忍着脾气,低声说:“这是修儿的孩子,大哥既然要分家,是不是应该把孩子给我们?”

孩子被拍了会儿背便止了哭,打着哈欠想睡觉了,顾廷戈捂住他的耳朵,轻声说:“这孩子出生龌蹉,本不该存活于世,留他一命已是仁善,你们休想碰他。”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了!”叶晚玉尖叫,如果不是顾忌着顾廷戈的身手,只怕已经扑上去抢孩子了。

顾廷戈垂眸觑着她,幽幽地说:“你对此事若有不满,也可以一并告到御前。”

顾廷戈说完不想再开口,背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叶晚玉还想闹,被顾淮瑾强行拉着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周德山叹了口气,正准备告辞,顾廷戈长叹一声:“德山,我和顾家都愧对你啊!”

周德山眼底涌动着水光,嗫嚅了下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顾淮瑾拉着叶晚玉回了西院,一到主院,叶晚玉又撒起泼来,怨顾淮瑾没出息,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小小的侍郎,又怨顾淮瑾这些年只顾着顾恒舟,对两个儿子疏于管教,才会导致今天的祸端。

叶晚玉怨天怨地,把什么都数落了一遍,顾淮瑾安安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只是背脊一点点弯下去,像是被人一寸寸敲碎了脊梁骨,再也直不起腰来。

哭闹到最后,叶晚玉又求顾淮瑾去告御状,求赵彻饶顾恒修一命。

但御状不是那么好告的,要从宫门口一直跪钉了铁钉的木板到议政殿,这一路有数百米,自昭陵建国以来,还从没有人告成过。

就算顾淮瑾能撑到御前,他也没有筹码跟赵彻讨价还价。

这根本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事。

被叶晚玉缠得烦了,顾淮瑾想出府躲会儿清净,却发现国公府外面围满了禁卫军,所有人都被禁止出行。

顾恒修和姜家密谋的事败露,现在还在大理寺候审,国公府其他人也有可能是共犯,自然不能随意出行。

顾淮瑾折返回去,脸上带了苦笑。

没想到临了临了,顾家也能闹出这样的笑话,不知道顾家的列祖列宗在下面看着有什么样的感想。

真是可笑呢。

这次的案子牵连很广,若真要按着律法灭九族,午门口的地砖只怕都要被染成艳丽的红色。

大理寺的官员日夜不停地审讯,尽可能的将整个关系网都梳理出来,赵彻则每日留朝中重臣一起商议要如何处理此案。

五日后,赵彻当着百官的面作出判决,此案的主犯皆斩头示众,次要同犯革职流放,再次一点的同犯降职,五年内不得升迁提拔。

这样处理,已经算是相当温和大度了,百官都没什么意见。

二月二十八,午门口聚满了围观的百姓,昭明帝亲自监斩,以太尉姜德安为首的欲图破坏两国邦交的反贼,全都被押到午门口,密密麻麻跪了好几十个人。

这些人平日在京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围观的百姓看得唏嘘不已,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放着好好地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去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姜家是主谋,几乎所有人都在斩首名单里,没人来给他们送行,其他人自然也被别人当瘟神一样躲着。

不过快到午时的时候,人群还是发出一阵喧闹。

叶晚玉带人提着食盒冲上斩首台给顾恒修送行。

短短几日不见,顾恒修浑身瘦得只剩下骨头,眼窝凹陷,颧骨突出,狼狈极了,叶晚玉一看见他,就抱着他痛哭起来,嘴里不住的叫着我可怜的儿啊。

声音凄惨,倒是惹得围观的百姓也跟着红了眼。

顾恒修很平静,对叶晚玉的到来并不意外也不欢喜,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无动于衷。

叶晚玉亲手喂顾恒修吃了几口菜,顾恒修说吃不下了,她也没强求,转头却端着一盘没动过的菜来到姜琴瑟面前,热切的说:“瑟瑟,你放心,孩子以后我们会帮你好好照顾的,这一世你没能嫁给修儿,下一世一定能做夫妻,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叶晚玉的声音不大不小,站得近一点的围观百姓是能听见的。

姜琴瑟惊讶的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叶晚玉会当众说这种话,她是喜欢顾恒修,想和顾恒修在一起,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被砍头了,要是他们私幽的事被捅出来,那个孩子以后岂不是要顶着无数谩骂被别人戳着脊梁骨活下去?

孩子是姜琴瑟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总不可能盼着他不好。

姜琴瑟皱眉否认:“顾夫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儿是周家的人,为什么要让你帮忙照顾?”

叶晚玉怨恨周德山把孩子抱来,导致顾廷戈狠了心不再管顾恒修,还要跟二房分家,今日是故意来这里,借着人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好让周家颜面扫地。

顾廷戈已经说了孩子不让二房碰,叶晚玉自然也不顾及这孩子以后会如何,只想出了自己心里这一口恶气。

听到姜琴瑟否认,叶晚玉大声道:“瑟瑟,我知道三年前你是被逼着嫁给周珏的,你喜欢的一直都是修儿,这三年你们一直在暗中来往,除了新婚夜这三年你根本没让周珏碰你,孩子身上流着顾家的血,顾家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叶晚玉一番话,把两人之间的龌蹉全都揭开暴露在众人眼前。

姜琴瑟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要受这种凌辱,她不死心,拼命地对顾恒修喊:“顾二少,你开口说话啊,我跟你从来没有私下往来过的!”

顾恒修没有回应姜琴瑟,他约莫猜到叶晚玉想做什么,勾唇笑道:“瑟瑟,人死如烟灭,都到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害怕了,孩子是我们的,当初如果不是大哥帮忙打掩护,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在一起,你说是吗?”

顾恒修说完,唇角愉悦的上扬,他不在乎姜琴瑟死后会不会被人骂,也不在乎那个孩子,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临死还能给他那位好大哥泼点脏水,离间他和周珏之间的感情,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