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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庭修暗自叫好,虽然知道大嫂说的都是场面话,但至少她在外面还是维护大哥颜面的。

“他若好,你还来这里找姬相公做什么?真是恬不知耻。”亭山县主放下团扇,难得说了一句急躁躁的话,说完就后悔了,赶紧把团扇再举起来,身子软下去。

“几位都是姬某的客人,莫要争吵。来人,将我珍藏的芝兰香取来,用那套锡山紫砂壶,再把去年存在竹林下的无根水取出一些来沏,今日来的都是贵客,不得怠慢。”

姬常春歪在茶几上,双腿交叠,一派闲适,只见他姿态优雅的挥动手中竹扇吩咐门边伺候的两名小童,竹扇下的扇坠子竟是一颗比拇指指甲盖儿还要大的东珠。

怪道人家不把原身的十万两放在眼里,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多的是人为他花钱。

“姬老板,今日我来是有话想跟你说的,不知你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席宝珠不想再跟这娘娘腔废话,打算速战速决了,算算时辰帅相公约莫快回府了,得快点回去看看帅相公洗洗被辣的眼睛。

亭山县主与和乐县主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嗤笑,姬常春将手中扇子在手心拍了拍,柔美一笑:

“四姑娘盛情原不该拒,但你也看到了,今日姬某并不止姑娘一个客人,还望四姑娘莫让姬某为难。”

“既然姬老板为难,那我不勉强,但确实是不得不说的要紧话,那我便在这里说了,可好?”席宝珠也只是随口问一下,并不是真的要跟姬常春单独说话。

姬常春一挑细长秀眉:“若四姑娘觉得此时合适,但说无妨。”

心下笃定,若是些爱慕景仰之言,当众说出来于他并没有什么坏处。

叶庭修不知道大嫂想干什么,当众诉衷肠吗?

席宝珠轻咬唇瓣做犹豫状,把众人胃口吊够之后,才以无奈的口吻对嘴角含笑看着她的姬常春说道:

“姬老板,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上回借给你的十万两,能不能还给我?”

叶庭修一口茶喷了出来,硬是忍着没咳,脸都憋红了。

姬常春脸上的笑容也当场僵住:“哈哈,四姑娘什么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席宝珠一派天真的说,像是怕姬常春想不起来似的,还把香囊中他写的那封回执信拿了出来:“姬老板信上不是说,钱你暂时收下,等我什么时候想要,你便如数奉还吗?看看,这不就是姬老板的笔迹,下面还有姬老板的落款和印章呢。”

亭山县主与和乐县主面面相觑,亭山县主捏着声音问姬常春:

“姬相公何时缺钱,竟向四姑娘借了吗?”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姬常春竭力维持自己的体面,将耳畔长发顺了顺:“哦,不是借的,是四姑娘的一片好心,非要送来的。我不好意思驳了她的好意,便……暂时收下。”

姬常春只得这般说,因为他无论是否认借钱还是承认借钱,对他的形象都不好。

“正是如此。姬老板收下了我的钱之后,便给我写了这封信,让我随时可以来取。今日我难得出门,便想顺道就把银子取回去,还请姬老板行个方便。”

席宝珠毫无愧色,本就不该羞愧,自己的体己钱凭什么贴给他花用呢。

姬常春不知道这素来对自己趋之若鹜的席四姑娘怎的突然变了性子,往常她在自己面前自卑的很,都不敢抬头正视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好,觉得对,自己只不过是在她面前说了一句可怜话,第二天她就派人给他送了十万两,这种任他予取予求的傻姑娘,他素来不放在眼中,没想到今日她竟做出这种上门要债的事情,是对他完全不留恋了?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要了?

“宝珠,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想来想去,姬常春不愿相信是自己的魅力不如从前,他更愿意相信,是席宝珠气他怠慢。

席宝珠果断摇头:“当然不是。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我只是来取自己的钱。若是……姬老板手头拮据,一时拿不出来的话,我也不会逼你,大不了下次再来要就是了。所以,姬老板您得说句话,今儿是还,还是不还,若是你今儿不还,那我就不等了,改日再来。”

姬常春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见亭山县主与和乐县主正疑惑的看着自己,若他说不给,岂非映证了他手头拮据,他姬常春怎可被人这般小瞧,说什么也要维持面子。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

“姑娘稍等,我这便叫人去取。”

姬常春的心在滴血,十万两银子啊。若非今日有亭山县主与和乐县主在场,怕她们失瞧了自己,他也未必就要这么爽快拿出来的。

一炷香后,叶庭修跟在席宝珠身后走出平乐馆的大门,看着席宝珠将那十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藏入袖袋中,仍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以后谁要再说他大嫂痴迷姬常春,他第一个跟谁急!

第5章

叶瑾修从衙门回来,就听说老四和席宝珠被老夫人罚跪在松鹤堂。

“因为何事?”他原本回来也都是先去松鹤堂给戚氏请安,路线未变。

身后护卫严平早将事情打听清楚:“好像是四少爷私自带少夫人出府,直到傍晚才回来。”

松鹤堂里,席宝珠规规矩矩的跪着,今天也是点儿背,从外面回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给戚氏身边的嬷嬷抓了个正着,直接提溜到戚氏面前。

叶庭修那小子也是没骨气,刚进门就把她给卖了,说他是给席宝珠骗了云云。席宝珠腹背受敌,百口莫辩。戚氏不愿听他们解释,直接让叶庭修跪在厅里,席宝珠跪到院子里反省。

席宝珠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跪着,只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了起来,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脱身的时候,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了报门的声音:

“侯爷回府了。”

叶瑾修从垂花门走入,院中下人纷纷退让行礼,他来到跪在地上的席宝珠身边,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只见他一袭鸭青暗竹纹的披风,高大俊挺,靠近的时候,身上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类似松木的香味,跟他的人一样,让席宝珠感觉很舒服。

席宝珠对叶瑾修仰起她那张国色天香的小脸蛋,咧嘴一笑,希望用笑容缓解此刻的尴尬气氛。

叶瑾修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径直往松鹤厅去。

席宝珠看着他不闻不问的离去,失望的嘟起了嘴,身子忍不住松懈下来,旁边就有嬷嬷来提醒她:

“少夫人,跪有跪相,背脊和腰都得挺直。”

席宝珠怕那嬷嬷手里的藤条,一经提醒,赶紧把自己跪的直直的,丝毫不敢懈怠。

叶瑾修进了松鹤厅,看了一眼跪在厅里的叶庭修,将披风解下交给严平门外拿着,上前给正歪着身子闭目养神,让小丫头捶腿的戚氏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