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郑青菡从腰间扯下一块古玉,玉件悬空摇晃,白如截脂,通体冰润玲珑,在幽暗的光线中透出灿光,强有力的光亮度让人必须把眼睛眯起来,她自言自语道:“本该玉碎珠沉,未料,却是好端端的。”
锦绣盯着郑青菡手中的玉,惊吓的不知所措:“这块玉,前几日玉面还布满血红色的裂隙,今儿怎么会白如截脂?”
“前几日?”郑青菡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小姐,别怪奴婢多嘴,这块玉古怪的紧,前几日相国大人奉命去冷府抄家,回来时带了些珠玉宝石,各屋的小姐将好的全挑去了,就剩下这块玉给小姐,奴婢当时一看,玉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血红色的裂隙,就像是人血印进去一般,本劝着小姐别拿,可小姐你偏偏喜欢的很………。”
郑青菡听到这儿,突然一个激灵,本还有些发懵的脑子瞬间茅塞顿开。
刚才醒来时,环顾四周的景像,便已猜测到是大户人家,听着两个奴婢的对话,又摸索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陌生而美丽的脸,自己几乎窒息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冷诺玉怎么换了一副皮囊,成为另一个人活在人世,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块冷家祖传的古玉莫非真是通灵之物?如若不然,自己明明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咬舌自尽了,怎么会重生在丞相府嫡女郑青菡身上?
冷诺玉打小就挂着这块通灵宝玉,挂了十几年相安无事,可前些日子脖间的玉忽然间寂然裂开,一条条血红色气韵流动在玲珑碎片间,就像玉的宿命突然间碎灭尘缘,她见玉有了裂隙,方才取下后放入柜中。
想来是丞相郑伯绥去冷府抄完家后,中饱私囊了一番,让底下人拿了些珠玉宝石给子女们赏玩,没有想到正好郑青菡从假山摔死,气数已尽,便宜了冷诺玉借着通灵宝玉重生为郑家嫡女。
冷诺玉心底抻出冷笑,死前发的誓还余音袅袅,不绝于耳,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她不仅重生在王候将相家,而且成为了丞相郑伯绥的亲生嫡女,她发过重誓,冷家的血海深仇要奸相提头相还!
这一回,老天总算开眼了!冷诺玉,不对,是郑青菡的眼睛越发明亮、越发尖利,每一闪动,就像利剑刺过,带着狠狠的杀气。
郑青菡缓缓起身,白色拖地长衣从印春眼前过,清冷的声音响起:“起来吧!我有话要嘱咐。”
印春不敢揣测她的心思,忙不迭从地上爬起,忐忑不安的站到一边,额头早就磕出青紫块。
郑青菡嘴角轻勾,透着几分摄人的犀利:“往日,我是个智商七、八岁的愚儿,柿子专挑软的捏,这院里院外都把我看轻踩低,这本是常理!现如今,我身子已好周全,再也容不得那些腌臜小人讨了便宜去,这丞相府眼瞧着就要变天,你们要有几分伶俐劲,自然知道应该站在哪个屋檐下避雨。”
印春见郑青菡眼里光芒点点似利箭,莫名的心惊,忙应道:“奴婢谨记小姐的训话。”
锦绣恍神的站着,半天功夫才应了一句,心里头隐约生出一种感觉,小姐变了,不再是先前柔弱需要下人护着的主子,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坚毅、尖利、英气逼人的女子。
锦绣扭头看向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半个天空,眼见着一场急风骤雨即将落下,她知道,就像小姐说的,丞相府眼瞧着就要变天
第三章刺貂耍狠
响午,院里雨歇,郑青菡从书桌起身向外走去,她每走一步,身体中有一股子内力向上涌动,稍稍提了下力,方才发现前世的一身功夫竟然一分不落移到眼下的身子里,不禁一喜。
冷家世代为武将,养成了重武轻文的习惯,府里聘了武师在家教习武艺,少爷们自小就练就一副好身手,冷诺玉幼时就不喜琴棋书画,反在武学、医术上天资非凡,虽是一介女儿身,却骨骼清奇,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冷氏年过三十有余,足足生了三个儿子,方才得了个宝贝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自然是遂着女儿的意,五岁拜了名医傅淼义为师,出落到十七岁,早就是医术、武艺拨尖的人。
只可惜,一等一的医术、武艺在前世都没能用上,就被活活冤屈死了,想到这儿,郑青菡的眼里不禁生出恨意,眼角盯着院里正修剪花枝的锦绣手中一把剪刀,恨不得现在就抢夺过来,冲到前院一把扎死了郑伯绥,报了冷家的血海深仇。
正一门心思想着复仇大计,院外传来脆生生的话:“听说长姐身体康复了,特意过来瞧瞧,后院冷清,有了我才能平添几分热闹。”
话语刚落,专心修剪花枝的锦绣神情一变,整个脸拧成一个“愁”字,连着几个碎步到了郑青菡身边:“大小姐,怕是七小姐又来寻事了。”
“七小姐?”郑青菡懒懒抬开眼,只见郑家七小姐郑苒苒已经到了跟前,她穿着大红色罗裙,外罩同色金绣舒袖氅衣,曼佻腰际系着裙带,柳叶眉,杏子眼儿,脸色红白鲜明,手里捧着一只宠物紫貂,眼波流转之间透着机灵和傲睨。
郑苒苒讥讪道:“长姐,脑子可还清楚,认不认得我这个七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