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菡侧身避开,巧笑道:“沈姨娘免礼,你是父亲面前的大红人,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受不起。”
“大小姐受得起。”说话间,像似又要行礼。
郑青菡上前扶持住:“都是一家人,何需多礼。”
“礼多人不怪。”
见沈姨娘坚持,郑青菡放下手,由着她福了礼,才道:“七妹的事可听说?”
沈姨娘低眉顺眼道:“苒苒逾越分寸,自当受罚。”
听完这话,郑青菡不免多打量她几眼,要在郑伯绥的后宅得宠,甚至掌管所有庶务的人,岂会是省油的灯,眼见沈姨娘淡吐、行事密而不漏,心生感触,郑苒苒要有其母三分聪明,也不至于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郑青菡再开口,越发谨严:“今儿找姨娘来,是有一件事相商。”
沈姨娘瞧了一眼桌上的聘礼单子,接话道:“大小姐可是要取回夫人私妆。”
郑青菡淡淡笑着:“我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姨娘,我正有此意。”
“大小姐脑病刚愈,取回私妆的事,何需急在一时。”沈姨娘一副替她考虑的模样:“更何况庄院全部出租在外,铺子正是营运时分,田里还种着庄稼,一下子全交接给大小姐,婢妾担心您应付不来。”
“应付不来,也得应付。”郑青菡扬了扬脸,声音提了三分:“姨娘真是贴心人,事事替我考虑,可我也不是不要脸的,哪能光顾着自己,却不想姨娘的难处。我如今脑病全好,若凡事还指望着姨娘,一来自己过意不去,二来怕对姨娘名声不利。”
沈姨娘脸色微变:“大小姐的话,婢妾听不明白。”
郑青菡故作思索:“我身子全好,再不掌权母亲留下的财物,万一传出府门,我怕别人误会姨娘想侵占母亲留下的私妆,为了姨娘的名声,还是早日交接的好。”
沈姨娘强忍脾气,不动声色道:“大小姐开口,我也不好推辞,只是庄院、田产、铺子的账目全在各处,加了人手整理也得小半个月。”
“无妨。”郑青菡毫不在意:“账目只管慢慢算去,要是小半个月算不清,我容你再多算半个月,只是庄院、田产、铺子的房契地契今儿就请姨娘送过来,全是沛国公府的祖产,在我心里是有感情和份量的,早一日在手,早一日安河。”
此话夹棍带棒,颇有些听头。
沈姨娘并不反诘:“大小姐执意,婢妾回去就整理好夫人的私妆,一会差下人送来。”
郑青菡付之一哂,静静看着沈姨娘,眼神却比先前多了一份深重、隐晦。
沈姨娘瞧她半天功夫一句话也没说,一双眼睛出奇的亮,似笑非笑的打量自己,心里不由激灵了一下,这个大小姐骨子里就是个刺头,只怕一个不当心,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淋,女儿的话没说错,此人绝非良善之辈,看来得多加提防才对。
一时间,两人已无数个念头闪过,再次相看,笑得加倍面甜心苦。
沈姨娘道:“大小姐要没旁事,婢妾就回屋去了。”
“也好。”郑青菡应了一声,扭头冲着锦绣道:“忤着干嘛!还不拿着聘礼单子跟姨娘回屋,多个人多双手,能帮上忙的地方也使点力去。”
锦绣一迭声地应话,随着沈姨娘出了正厅,偷偷斜睨一眼,见沈姨娘一迈出正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连挂着的笑意也极勉强,心里对郑青菡的敬意又添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