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印入眼帘的长衣,月牙色泽,绣着清爽竹叶花纹,分明不是锦绣,蹲在地上的郑青菡倏然抬头。
宋之佩双瞳像秋天的雾,不似往常清冷,正深深浅浅望着她。
“佩哥哥?”她尚有些茫然,逗趣的小木枝失去方向,一下子戳中猫脸,那只懒散猫惊地跳上树,站在不高不低的树叉哇呜哇呜叫唤。
宋之佩晃着手里糕点,不知对她说,还是对猫说:“没口福的家伙。”
散慢猫分明能听懂,舔着舌头,哇呜哇呜回应。
郑青菡起身,行了礼道:“莫非相国大人记挂起亲情,让佩哥哥来瞧瞧我生死?”
方才见面,她静静蹲着,姿意出浅淡恬静,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而此时的她,脸上浮出戒备,让他念起往日在相国府出言不忌、刚毅果断的女子。
他道:“跟相国府无关。”
她默了默,十指相抵,指尖细长且白净,偶尔思考时,她常会有这个动作;而当她下狠心,五个手指会用力握成一团,直至骨节泛白。
他别开目光,几分心疼,猝不及防漫上心尖。
不着痕迹记住她的习惯,莫名其妙为她心疼,大抵是因为感同深受。
就像王聪不明白孤苦伶仃的苦,他和她却是知道的。
“别瞎操心。”他解了她的忧:“王聪说庄子上有神医,我过来替姑母求个方子而已。”
又是王聪个惹事精!
郑青菡咬了咬唇,道:“王公子聪明过界,想尽法子戏弄人,庄子是相国府用来安置丢人现眼的嫡长女,怎会冒出神医?玩笑开的真过头。”
就知道会这样,果然被王聪诓了,宋之佩一贯清冷的脸庞浮上尴尬:“王聪玩心重,动辄拿人逗乐,是我疏忽。”
郑青菡道:“不碍事,反正是不相干的人,由他自个轻狂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之佩不欲多聊,打算说上几句客套话便告辞,遂道:“你别担忧外头的风言风语,浑水过些日子总会沉淀变清明,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即使是颖悟绝轮的宋之佩也从没设想过,贾府所有事是她一手策划,她还有什么好担忧?郑青菡一径儿点头,认认真真回话:“佩哥哥放心,别人的是非评测,我并不在意。”
宋之佩默然回应,暗恼王聪的捉弄。
而此时,王大公子的心情于宋之佩截然相反,他正端坐在大厅上,掀着茶盖道:“火前茶,贵如金,会在庄子喝到珍贵稀少的火前茶,实在有意思!”
绵绣面色一沉,并不说话,倒是旁听的印春笑道:“王公子肯定觉着庄子上样样好,才会三番五次登门拜访。”
王聪听出印春的调侃之意,眼光在她身上霍地打圈,悠然道:“也不是样样好,我瞧着你,就不像个好的。”
印春鲜艳的指甲掐进掌心,世上竟有这种人,骂人骂得如此爽利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