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这么冷的天。裙子湿了会生病的。这样吧。我这里有衣衫,不介意安姑娘就拿去穿。这里多有不便,让我的婢女带路,去休息的地方。”金芝说道。
安宁本想推迟。可一想二宝和三宝都不在身边。等她自己的衣服拿来还有一段时间。只得应下来。也想证实一下,金芝想打什么坏主意。
“金玲,你也去换了吧。和安姑娘一起。安姑娘,我这姐妹也被淋了一身。不然刚才嬷嬷也不会这么大的火气。那小宫女也吓坏了。我放她走。也希望安姑娘不要介意。”金芝说的很动听。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看样子她是拿金玲当姐妹看待的?
安宁这才看向金玲。此时离得近。比上一次看得更清楚。金玲比她身上的菜渣子还多。半面裙子都是了。金玲穿的不差。却并不显眼。正微微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色。金芝的话说完。她才点头。状似小心的开口。
“谢谢金侧妃。安姑娘这边请。”
金芝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道:“说过多少回了。叫你不要客气。咱们从小的好姐妹。还不快去!”
对于金侧妃身边的这个金玲,不少人都知道。只要是金侧妃出现的场合。金玲必定出现左右。也有人奇怪她们之间的关系。对外金芝说她们是亲戚。原本以为是金芝给睿王准备的侍妾,可这些年也没有传出旁的消息。也都不猜了。什么关系也没什么重要。大宅子里的关系理不清,何况是宫里。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提起。
金玲抿了抿嘴。前头带路。
安宁很想问问她过的怎么样。当初金家村那个快活自在的姑娘显然不见了。眼前这个不论穿戴多好,只怕活的也是小心翼翼。
她不禁叹息。自己如今这个身份。能与她相认吗?显然不能。她当年选择了能与金芝一同进京城。心性多少也是变了吧。她并没有理由去怪金玲。她的选择也不能说是一种背叛。因为她与金玲并不能算是推心置腹的那种姐妹。他们并不欠彼此。只不过她仍有些怅然。不管她是什么原因和目的。她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安宁自认不是心狠的人。尤其是对金玲。那个为她不平的姑娘着实为她艰难的岁月注入了阳光——
“安姑娘,前面就到了。路有些滑,仔细些。”金玲有些迟缓的开口。目光短暂的在安宁脸上看过去。她心中一动。
安宁点头。心想,过去的虽然过去了。但凡她知道金玲有难处。她能帮到的。便帮一帮吧。只是。不知道眼下带她来换衣服,她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安颜和金明萱都没有跟来。安宁让她们回大殿去告诉母亲,免得母亲若是听闻了担心。
外面很冷。安宁感觉风吹在脸上有些疼。身上感觉还好。裙子湿的地方也没有渗透到里面。
“金姑娘也小心。”金玲的神色安宁一丝也没有放过。她这是紧张吗?
“安姑娘直呼我的名字就好。”金玲深吸了口气。看着这样绝美的容颜。心里又是一动。难道是她多想了?对安宁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包括这容貌——她猛然想起了一个人。雁无伤!对。没错!别人不知道,她可是记得!可是怎么可能呢?雁无伤已经死了——那时候她羡慕她终于有了好的生活。有疼爱她的舅舅,使奴唤婢。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好日子。尽管那时候雁无伤没有不理她,但她也知道她们之间的距离是不可跨越的。直到后来那个徐嬷嬷的话,让她彻底的清醒了。也很是失望——这些年她战战兢兢的活着。金芝开始对她并不好。直到在宫里孤掌难鸣。屡屡受挫。才相信了她。可她了解金芝这个人。从来不敢在她面前大意。她这些年也吃尽了苦头。表面的风光都是骗人的。后悔吗?后悔又能如何?每次难得见到家人也是被她娘骂。骂她不知好歹,骂她和金芝那个坏女人在一处。家里没有人理解她。包括亲戚。可是她想要往高处走,难道错了吗?论模样她比不上雁无伤。但在金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金玲也是村姑。却凭着所谓的侍神者。赐婚为皇子的侧妃。她留在金家村能有什么出息?只能嫁给普通的男子。劳碌一生!所以当金芝找上她。她就抱上了希望。可如今,她看清了很多东西。后悔吗?有过,却只能夜里一个人吞咽——
她稳了稳神。抬头看向安宁。眼前的女子太像雁无伤了。那时候她就纳闷,雁无伤的生活越来越好。不晓得面容为何长的一般了。可开始改变的最初她却记得的。粉雕玉琢不为过。她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雁无伤已经死了——
“金玲不舒服吗?”金玲的神色安宁尽收眼底。
“哦。没有。只是忽然觉得安姑娘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金玲如实的说道。
安宁心里却怔了一下。“是么?说起来我和金玲是同乡。不知那位认识的人是哪里的。”
“金家村,小时候的好友。”金玲顿了顿。看向安宁。
“原来也是同乡。”安宁不动声色。心里对金玲的记忆力感到惊讶。曾经金玲与她最熟悉。朝夕相处,这姑娘可不像那时候神经大条。保不齐真会认出她来。如果真的认出来呢?她会怎么做?
“是啊,可惜她却不在了。”金玲黯然,见安宁没有别的反应,也就收起了心思。
安宁也不再接话。
两个人进了休息的屋子。只一个宫女在门口守着。见到她们以为是累了,需要歇息。忙说炭盆和暖炉都是烧了现成的。让她们放心休息。
屋子温暖舒适。不晓得藏着什么玄机等待着自己。安宁不禁想到。
安宁见金玲拿出来的繁复衣裙有些犯难了。她穿不明白好不好?!这个金芝是个臭美的。衣衫里外搭配的也讲究。繁复的很。
安宁看了又看。迟迟没有换。
“安姑娘莫不是不喜欢这衣裳?”金玲奇怪道。
她都换好了。安宁却还在犹豫。是不好意思?不应该呀,都是女子。又不是脱的什么都不剩。
“不是。是我穿不好。平日都是丫鬟——”安宁有些囧了。
“是我考虑不周,若是不嫌弃我帮着安姑娘换吧。”金玲感叹于安宁的命好。虽说是山匪出身。可人家终究认祖归宗。不久又是戎王府的儿媳妇。那像自己,身似浮萍,还不知归处——
安宁点头。“烦劳金玲姑娘了。”
金玲手脚倒是麻利。很快,安宁被侍候的只剩下一件肚兜和里裤了。
“安姑娘喜欢这件还是这——”金玲瞬间怔住。这肩上的印记她见过!与雁无伤身上的一模一样!这个安宁是雁无伤?!看来没有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强自平复心绪。这几年的隐忍不是白过的。此时安宁背对着她。不应该说是雁无伤。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当她拿起衣衫转过身正对着安宁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神色。
安宁正为着衣衫发窘,另外合计这屋中可能出现的陷阱。所以并未在意金玲。
只觉得金玲后续给她穿衣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待穿好了衣衫。金玲借故离开。这个消息太让她震惊。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安宁也不想多做停留。仔细的查看了屋子之后。并未见异常。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不论如何,防备没有错。
她也很快出去。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
“安姑娘别来无恙。”一道温润的声音拦住了去路。
安宁皱了下眉。“见过太子殿下。”礼貌总要有的。再见到风昔来,她心平静。
“安姑娘一定要这么生疏吗?”风昔来心头不悦。尤其是见到安宁这种平和漠然的神情。
“安宁并不以为与殿下熟识。何来生疏?”安宁淡淡的答道。
百里风行是风昔来。身份上并未挑明。她觉得风昔来问出的话可笑。还是说这位殿下也故意搭讪?安宁不以为然。
难道是让她感念那次送手炉?莫名其妙,那手炉早扔了。好似从那之后并无牵连。
风昔来呼吸一滞。安宁说的没错。他要从何说起呢?告诉她自己是百里风行?现在不是说明的时候。可他偏偏想和她说说话。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边。把原来等着她的陷阱给拆了。天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