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2 / 2)

他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平静说:“他当时要是乖乖来这里做个守塔人,继任董野,也就不会出那么多事。”

“弄得你当了备胎来这,又没个正式继任的身份,只能当个莫须有的罪犯,”和韫对这些了如指掌,若是宋渺在,恐怕会是满脸惊异,而同时明白——他当时所说,自己并非好人,所以才知道这个岛屿的绝大部分事宜,这句话怕是有三分虚假。

他扯动两下唇角,展露了对袁崧的不喜从哪儿来:“前辈,你走了这几年,科研所里的科研项目和绝大多数工作都摊在我身上,我都没法好好照顾我妹妹了。”

“还好你借着要动个手术出狱,不然我都想撂摊子不干了,回家养我的姑娘去。”

袁岳沉默不语。有怅怅然的法国民谣在电话里传来,像是穿透遥远距离,微有电流声。

良久,他才说:“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我哥从小就不喜欢被拘束,所以不想来这里当个一辈子的守塔人也情有可原。”

“上头的意思是,在董野力不从心时继任守塔人,我哥不太愿意来,我来也一样,不过……”

袁岳的声音沉了沉,他停顿一会,含了点笑意,真切的兄弟情义:“毕竟是我哥,还是心疼我,在练岛监狱当狱警罩着我。”

和韫没回应他这一句话,只是冷笑了一下,很是无语他所说的话,但他也不想想,自己也是个纯粹的妹控,又有什么好讥笑别人的。

和韫住的楼层正在三楼,他远远看去,能够瞧见周围的乳白色建筑物。

他随口问道:“这个练岛上,有董野一个守塔人不够吗?他又还没死,怎么还要袁崧来?”

袁岳说:“董野的性格……在岛上显然不是很适用,他见面就能和人争打起来,又因为从小生活在岛上,那群囚犯里,总有些欺负过他的。”

“守塔人需要威慑力,未来可能不再需要狱警,只需要一个具有威慑力的守塔人即可……总而言之,我哥比他更能胜任。”

这也是上头的意思。

灯塔世世代代继承,但时至今日,这一套继承的原则早该抛之脑后,更别说,守塔人的局限性也早该改了。

所谓的,守塔人杀人就会被杀,这一原则也是自董野父亲。九年前,这个练岛监狱的第一位守塔人在爱妻病死后,与某位囚犯发生纠纷,怒极杀人。他的后果如同这句话所言,最后自然是死亡。

而那时候,董野继任守塔人,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龄,他性格不算好,又曾与林无病结下深仇,这个国际监狱的掌控人自然会觉得他不久后就会如他父亲一样杀人泄恨。

但没料想,直至今日,董野都没动过狠手。

“董野知道你们俩的身份吗?”

“他知道,否则怎么会对我俩态度好?”袁岳说。

没准,董野也巴望着能够早日卸职,好离开这个岛屿。

和韫不欲搞懂这些,他只觉得疲惫:“我当日面试时,就不该选了这个国际科研所,还得掺和这么多事。”

袁岳不说话,他好久也默默说一声:“谁知道呢,科研所的老板和监狱的是一人。”

以至于,他们这两个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在种种原因下,被迫或自愿进入这个岛屿监狱。

一切都是巧合,他的妹妹得罪了人,被迫到这里担任狱警,而他为了妹妹又来到这里。

倒是和袁岳袁崧有些相似,但最后,结局一定不同。

毕竟,他们兄妹俩可是要一同离开,再不回到这个岛上的。

和韫挂电话以前,对袁岳说了一番让他把所里工作解决掉,在袁岳哭笑不得下,愉快地挂了电话,又坐下喝了一杯茶水。

他看着息屏的手机,将它放回行李箱。

第84章 岛上的女狱警和囚犯们(十四)

岛上的秋季终于来临。

海岛的秋天, 比寻常陆地的自然不同。岛上外沿的植被是后来植入的木麻黄, 以抵御风沙。但因为少有人打理, 这些本栽根苗就能茂密长大的树木, 也变的荒芜起来。

练岛上,风依旧大, 由此沙砾扬扬。秋季海湾有溯洄的游鱼,所以海豚总在附近觅食,它们于海面跳跃而出,灰蓝色身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宋渺在秋天来时,要求空投来了一些厚衣服, 等到衣物拿到手,她看了下衣物标签, 发现皆是名牌, 她哭笑不得的同时, 才发现这所监狱幕后的掌权人是真的财大气粗。

哪怕是个普普通通的狱警,也能穿上一件上千元的外套。

这些衣物并非狱警服,只是常服。或许是更新了信息,确认这一任狱警是女性,在了解相关信息后, 送来的衣物居然还很精致漂亮。十分符合宋渺的审美。

——大体上来说,就是那种清雅大方, 穿上去温婉漂亮的风格。

宋渺在天转寒后, 便换了新衣服。

她很久没有穿除狱警服外的衣服, 在自己的办公室打量很久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袁崧平日里说她是小兔子的话。

这么一身衣服下去, 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小兔子了。

粉白的肌肤,灰蓝色的眼,精致含蓄的裙装,裙摆带点花边,她弯腰给自己的漆皮鞋系上鞋带,便往餐厅走去。

中午时分,秋季的气息已经弥漫在练岛监狱内。

董野今日难得到餐厅来,他是守塔人,少有自己来餐厅的时候,这时与宋渺撞见,他看到她,着实愣了一愣。

然后默默退后两步,眼里有点惊愣。

宋渺看不太懂他什么意思,她走近他,他退得更厉害了。

“董野哥?”

她犹豫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董野这才惊醒般,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这回倒是看她了,“怎么了?”

她没好意思问他干嘛退后,只是蹙眉说:“今天来餐厅吃饭?”有点讶异的口吻,这一句话倒是让他想起正题,董野点点头,他下巴颏的那一道伤口刀锋一样凌厉,微有抽搐几下,男人乌黑深沉的眼顿了顿,他低声说,“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不太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