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和林大妞转头,正好看见进门的孙青山。
逆着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近,脚步坚定沉稳,肤色微黑,面容冷淡看似没有表情,可一双眼睛里却已隐隐有了中说不出的东西,就像一块绝佳的玉石,经过生活的打磨,已有逐渐流露出非同一般的风华。
林大妞心里感叹,她嫁进才半年时间,可孙青山身上的变化可谓脱胎换骨,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有一种叫城府和野心的东西在慢慢发酵。
徐氏心里眼里全是高兴,见儿子终于回来,忙迎了上去:“山哥儿,你可算回来了。”
孙青山有些诧异,不懂母亲为何如此兴奋。
还没等他话问出口,徐氏早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妞有了,大妞有身孕了,你要当爹我要当大母了!”
徐氏说的眉飞色舞,忍了多时的兴奋,恨不得一股脑倒出来。
孙青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原地呆了一瞬,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头一次出现了种叫欣喜和兴奋的感情来。
“可、可是真的?”
徐氏生气的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孩子,真是高兴傻了,连胡话都讲出来了,这种事情哪里做的假。”
孙青山话出口之后,马上便意识到了失言,忙补救道:“都怪我,是我高兴糊涂了。”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朝着林大妞作了个揖,道了声得罪。
林大妞不知道少年老陈的孙青山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孙青山脸上讪讪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徐氏赶忙为两人解围,招呼两人吃饭。
孙家小院,气氛空前的温馨起来。
***
待吃完晚饭,孙青山并未向往常一般钻书房,反倒守在林大妞身边,生怕她稍不注意跌到伤及自己和孩子,林大妞知道他这是被徐氏的话给吓到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相公,你今日怎么不去读书?”
说完还略带调皮的眨眨眼,孙青山盯着妻子的面容,在烛光的掩映下,静谧柔美,如同蒙上一层轻纱,有那么一瞬,他的思绪有些恍惚起来,这个在洞房花烛夜曾吓的他出逃的妻子,好像真的变了许多,五官娟雅秀美,一双晶莹的眸子透着灵气,到此时,他才惊觉,青娘好像消瘦许多,肤色也逐渐白皙起来。
林大妞只是随意调侃一句,没想到竟把人问呆住,她轻轻推了推孙青山,心道这人怎么这样开不起玩笑,就见孙青山像是突然从入定中惊醒一般,有些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
林大妞:“……”
她刚才有做什么吗?
……
李籁头站在孙家院外,目光怨毒,自被林大妞打过,他便一直想方设法报复,可没想到被发现,无奈之下只得逃窜,本想等日后再寻机会,谁知孙家竟竟不知从哪弄来两条大狗,想到那两只丑陋的长毛恶犬,李籁头心中就有些打鼓,那庞大的头颅,尖锐的獠牙,无不昭示着这狗的凶恶。
越想越气愤,李籁头狠狠的踹了一脚孙家院墙,发泄火气。
大毛小毛原本交颈相卧,睡的正酣,忽的汗毛竖起,小豆眼中精光四射,‘汪’的一声猛起身冲到院中,对着墙的一角凶狠的吠叫起来。
李籁头听到两只狗的声音,登时就被吓的腿软,一时没刹住,一股尿骚味儿隐隐从裆下传来,来不及多想,便手脚并用的连爬带跑爬走了。
李籁头回到家中,待回神发现自己竟被孙家的两条看门吓成这样,立刻由心底生出一股不甘和怨恨来,忽的,对着孙家的方向,李籁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李姓族长姓李名德字子直,秀才出身,自觉科举无望之后,便回家细心教育起子孙来,在本族之中,向来备受尊敬,如今李姓之人能够和孙姓分庭抗礼,他在其中所占分量不言而育。
“族长爷爷,族长爷爷——”
李德正在为几个孙子检查功课,忽听门外喧哗,不由皱起了眉头。
李籁头使劲挣脱拦他的人,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族长爷爷,我找族长爷爷有要紧的事情,你放开我——”
李宣生平最恨这等不学无数的二流子,要不是看在同族的面上,早就将人打出去了,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不识相,还敢大声喧闹。
“李籁头,你给你出去,我爹没空见你!”
李籁头可不管这些,他平日里就没什么脸面,李宣这点话哪里刺的到他,他先是假意的后退,待李宣松懈时瞅准机会,一招声东击西就将人骗过,等李宣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出老远,李宣见这混账就要闯进书房,大惊失色,气的狠狠一跺脚,也忙追了上去。
李宣差点被这无赖活活气死,再也不顾及什么影响,跑到书房就要将人拖走。
李籁头仍不知死活的大喊大叫,且声称见族长爷爷有大事要说。
“族长爷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告诉你啊,孙青山那小子有鬼——”
李籁头扒着门框,正在鬼哭狼嚎,李宣额头青筋直蹦,心下发狠,手中用力就要将人拖走。
此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深沉年迈的声音。
“且慢——”
第17章 所谓阴谋
那双布满皱纹的双眼,此刻仿佛溢出了某种东西。
李籁头原本炭团儿一般的心,刺啦一下,竟像被浇了盆凉水。
“族、族长爷爷……”
李德丝毫未理会他的失态,只是用一种极为淡漠的语气问道:“你想说什么?”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这人神情未变,语气未变,可李籁头却从骨髓袭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努力甩开脑中杂念,磕磕绊绊的说道:“族、族长爷爷,我都打听到了,翠翠那个小贱人,就是孙青山家的婆娘出面,非要孙旺一家出面发丧的,一个婆娘能懂什么,要我说,这里面肯定孙青山那小子搞的鬼!”
李籁头语气几位笃定,即像是说服眼前的老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见李德面上仍就没什么表情,李籁头心里有些打鼓,但一想起从孙家受的窝囊气,他的勇气又瞬间归位,于是接着说道:“咱们族里不是和孙家族里刚起来了吗,嘿嘿……”说道这,李籁头贱嗖嗖的笑了两声:“反正现在谁也弄不过谁,既然这样,当然应该拿弄出这事儿的人开刀才对,族长爷爷,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李宣早就看李籁头这个二流子不顺眼,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见他这会儿纯粹耍无赖,没事找事,心里的火苗就跟被浇了油一样,蹭的一下就窜老高,见父亲没有表态,他心里也有了底气,上前揪住李籁头的衣领,直接将人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