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范汝:“你这么讲理真的对不起你的修为。”

范汝并不在意他否决了自己的建议,他脸上的遗憾神色似乎主要来自无法目睹“抢新娘”这种刺激的环节,而不是自己的好朋友被人为难了。

姬金吾还要说什么,忽然身后易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有个小丫鬟抿着嘴对他们笑:“姑爷,我家小姐已经到了。”

范汝一愣,顺势看向门内,果然有个身着喜服的漂亮姑娘站在堂前,贴身的丫鬟捧着一盏四果茶、一道龙眼干苍候在旁边。

刚才那位死咬着鹿卢剑不松口的易家独子脸色不怎么好,眼神有几分凶狠,冷眼看着他们。

不止是他,他身边的几个小厮也都悻悻的,好像刚和人吵架吵输了。

新娘的神色倒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忽然松口了?因为什么?

虽然疑心还有问题,但是吉时确实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

一身喜服的姬金吾不疑有他,率先进了门,他身后那几十车的聘礼也从侧门运进了易家的院子。

见新郎官进了门,门外等候多时的鼓乐立刻更加卖力地吹奏起来,喜庆热闹的氛围瞬间就浓了起来。

双方匆匆见过礼之后,约莫吉时实在是快来不及了,一边唱礼的喜官吐字也快了不少:“易家添妆:四果茶一盏、龙眼干苍一道。”

穿着喜庆的婢女立刻将四果茶递给堂前丰神俊朗的自家姑爷,小声提示:“喝一口。”

他依言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小丫鬟随后接了过去,把茶盏直接递给了盛装打扮的新嫁娘。

姬金吾方才顺势看清面前身着红妆的姑娘。

接着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新嫁娘接过那盏被喝了一口的残茶,用袖子掩了掩嘴,微微在茶盏上抿了一口。

白瓷上留下了淡淡的红色唇印,浅浅一点,教人想起美人乘舟经过莲池时,指尖染着蔻丹,素手拂过清透池水,那一点媚人的惑意看不真切。

她的脖颈修长,玉肤雪肌、娇而不妖,把那盏两人共饮过的四果茶递给小丫鬟后,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眼睫颤了颤,竟然还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郎君。”

这姑娘言娇语涩,外面喜乐声又大,这么轻的一句话,除了就站在她面前的人,谁也没听见。

易桢是察觉到了他的灼灼目光,才刻意唤了他一声,言下之意不必明说。

谁知眼前这位据说是见惯风月、倚红偎翠的阳城城主就这么直接愣住了。

也没有回应,没有接她的话唤她一声“夫人”,更没有任何顺理成章的肢体接触。就这么愣愣地站在一步开外,手足无措地注视着她。

好在唱礼的喜官解了他的围,高声的唱喏把刚才那一瞬间无法明言的滞涩给打破了:“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按礼数,将由新娘的亲兄弟送新娘上轿,新郎不必在轿前等候,而应该上马准备带新娘子归家。

易业诚在喜官的目光驱使下,前来搀扶她的时候,明显是非常不甘不愿的。

易桢刚才一进前院就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还在拦门,为什么不让姬家进来?

然后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位便宜弟弟,自己适才从父母那里过来,父亲母亲让他适可而止,不要再为难姬家,你不开门我就自己开,看丢的是谁的脸。

易业诚肯定是没信的。

这小子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冬天露脚脖的精神小伙,就十几岁,还没及冠,也就会窝里横,声色俱厉地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当然也得益于易如平常任性妄为、我不好过大家就都别好过的行事作风。

但是他派去求证的小厮还没回来,易桢就已经要离开易家上轿了。

易业诚脸色不太好,不情不愿地搀扶了她一路,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柄鹿卢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亲姐姐换了个人。

这对姐弟在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这点上还是很像的。

易桢想,年纪轻轻就那么油腻,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她被扶到车轿前,轿前的台阶有点高,她又一身的繁重喜服,腿迈不上去,身边这个名义上来扶她的亲弟弟一点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易桢深吸一口气,默念“现在我没有修为是个弱女子我不能直接飞上去”,用眼神示意身旁随侍的婢女先上去,再伸手扶她一把。

“母亲生你就是为了生我,不然你有什么用?你是姐姐,你应该让着我。”她上轿上到一半,忽然听见轿前站着冷眼旁观的易业诚这么说道。

非常理直气壮地在埋怨、质问她。

凭什么要阻止我毁掉你的婚礼?你只是婚礼被毁掉了,我可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啊。

你不如我的愿,我就是要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易桢朝他笑了笑,伸手提了提自己一步一响的凤尾裙:“我知道。”

她直接两步上了车轿,凤尾裙因为高低落差和她腿部的晃动一直在不停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好听的铃声中,她的声音异常清楚:

“我就不。”

丢下这句话之后,车轿的门碰地一声关上了,从窗户附着的软烟罗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见她美得惊人的半张脸。

那只精致的金制凤凰得了她半分神采,仿佛要腾空飞起,发出清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