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正如他所说的,大家都喜欢他,甘心被他利用,乖乖听他的话,他做起事情来会方便许多。

易桢轻声说:“你醉了,快休息吧。”

对不起,虽然知道他是虚情假意的,但是在“虚假的好”和“真实的坏”中,易桢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前者。

就让姬总继续自我感觉良好下去吧,她还要蹭他的侍卫。

姬金吾笑着看她:“我想吃你手上的糖。”

易桢拉开藤盒,从里面拿了一颗给他:“郎君酒量不是很好吗,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姬金吾嘴里含了颗糖,说话有些含糊:“见到很多故人,难得大家都在,一不小心多喝了一点。”

“很久没见了吗?”

“也不是。”姬金吾说。

他只是短短地说了这么一句,也没接下一句,没解释什么。

“南岭的糖。”他把糖含了一会儿,肯定地说。

“是,张将军的小妹——叫燕燕是吧,她给我的。”

“是我上次去南岭,回来带了一份当地特产给张将军,兜兜转转又回我这儿来了。”姬金吾笑了笑。

“我没去过南岭,那里好玩吗?”

“不怎么好玩,”姬金吾说:“那边的习俗很奇怪,越是身份高的圣女被作践得越厉害。”

易桢“嗯”了一声,但他没继续讲的意思,闭上了眼睛。

姬金吾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易桢都疑心他是不是睡着了,他忽然睁开眼睛,转过头,很肯定地说了一句:“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瞧瞧姬总这话说的,他生在大富之家,又有天赐的好皮囊,他过去的日子也过得很好啊。

易桢:“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她看着书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姬金吾:“我在外面睡不着的,太亮了。”

易桢才想起他那个睡眠障碍的毛病:“那我把灯灭了?我也不一定要这个时候看。”

他摇摇头,笑道:“有月亮也睡不着,不是你灯的问题,你继续看吧。”

他话说完,大约酒意涌了上来,眉头皱着,撑起身子摸到杯子,灌了口冷茶下去。

易桢彻底没法安心地在一边袖手旁观看自己的书了,走过去帮他沏热水,见他皱着眉头靠在床头缓解这一会儿的难受劲,忍不住说:“少喝些酒吧,醉了难受。”

“你喊小丫鬟来,仔细水热烫着手。”姬金吾说:“醉了酒就不难受了,以前起过誓,不能再这么一直醉酒了,今天多喝也难受。现在放在一起难受。”

他说话彻底没了逻辑,开始自相矛盾,易桢也不和他搭话了,照顾着他喝了热水,扯了锦被过来帮忙盖上。

丫鬟们聊八卦的时候,好像说过姬总以前特别不像话,醉酒、在风月场合厮混、书也不念修行也不放在心上,后来姬老夫人逼他起誓不再胡闹,后来人才慢慢正经起来的。

车架行进了一会儿,忽然有侍卫前来通报:“郎君,前面路上有个垂死的男人,不清楚背景。”

不是叫她,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姬金吾回话,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人已经闭着眼睛彻底睡过去了。睡过去还皱着眉头,呼吸很浅。

喂。说好的太亮了、有人在旁边睡不着呢。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易桢轻声回答:“郎君睡了。”

侍卫立即说:“那夫人拿个主意吧。”

易桢:“……”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果身处虐文,千万不能在路边随便捡男人,这轻则李承鄞,重则傅慎行啊。

易桢问:“你们郎君以前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吗?”

“遇见过,但是有一次郎君让我们救人,有一次直接走了。”

易桢:“……”草她只是想抄个作业。

易桢不过犹豫了十几秒,忽然听见车外的侍卫说:“夫人,那个人自己爬起来拖着剑走了。”

易桢:“……”

侍卫:“还说我们别救他,这样欠下因果还起来麻烦。”

又是个乐陵道修士。

易桢微微一哂,说:“那继续走吧,郎君似乎很累了,早点回去。”

外面答应了一声。

她把车窗微微推开,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不甚明亮的月色中越走越远。

博白山四面临海,海中有暖流经过,平均温度是不低的,地面上几乎看不见成型的雪。

但是菲薄的月色仿佛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雪,易桢忽而想起来,她在丰都妓馆被掳走的那个晚上,好像也是一个雪夜。

若是一毛不拔道长真的赶在张苍之前筹到钱了,真的把那个莲花一样好看的姑娘赎回来了。

外面飘着雪,刚刚卖掉自己刀的少年身上只有几个铜厘了,他没钱买伞,又舍不得她站在雪地里落了一头的雪白,顾不得师门的教导,脱掉自己的衣服给她挡在头上,两个人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或许姑娘被饿了一天了,他们冒着雪去找一家还开着的面摊,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一碗阳春面。老板娘看见他们,以为是私奔的小情侣身上没钱了,叹了口气,给面里多加了些份量,嫩豆芽、白菜心、葱、蒜苗、芫荽,切碎了堆在一起,悄悄往碗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