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方才徐贤一鞭子几乎把她的手抽废了,但是她还有左手。
易桢也懒得去管自己沾湿了的绣鞋,任她紧紧抱着,小声问:“公主,你知道宫中哪里的守卫比较松懈吗?我可以带着你偷偷跑回公主府!”
她也来不及问自己方才怎么忽然失去了意识,现在跑路更重要,被抓住就会被砍死。
延庆公主声音发哑,她已经注意到了宫中四处的喧闹与动乱:“徐贤肯定也派人控制了公主府,现在不能回公主府。”
易桢低低地“嗯”了一声,她其实有点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对上京这些势力纷争的了解不多,更何况本来注意力也都放在给道长治病上。
于是易桢理所当然地看向延庆公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延庆公主被她问得呆了一呆,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却着实想不出一个能破局的办法。
她们俩苟在无人的角落中,不过轻声说了一两句话,耳边忽然听见了北镇司部属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想必是要往这边来搜查她们俩了。
延庆公主实在是想不到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往正南方向走,我们去正南门。”
正南门有轩辕昂的人马和她自己的禁卫,她只能寄希望于北镇司和世家还没有联手把他们绞杀干净。
或许是因为她又发出了声音,尽管很轻很轻,是趴在易桢耳边说的,但是那些像蚂蚁一样的北镇司部属还是察觉到了这极为轻微的动作。
易桢瞬间就发现那些脚步声急切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延庆公主拉着她就跑。
她们俩都穿着盛装。延庆公主因为打斗把身上的衣服弄得有些乱了,易桢身上却完全是整整齐齐的盛装,出门右转可以直接去参加封后大典的那种盛装。
然而显然这两位漂亮姑娘,并没有觉得穿这种盛装在路上狂奔有什么不对劲。
“化雁”真的太耗修为了,易桢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次使用这个技能,被延庆公主拖着跑。
她们俩手牵着手,因为贵重的首饰早就收了起来,跑着跑着发髻都散了,风将乌鸦鸦的长发往身后吹去,她们在青石路上向南狂奔。
不知道宫中有谁在敲鼓,咚咚咚的,像是戏台子清空了跑圆场,马上名角就要登台了,所以敲鼓。
鼓声很响,站在鼓边的人恐怕觉得吵得发燥,但是远远听来倒也还好,只是有股仓皇又郑重的意味在里面。
两个万里无一的美人,手指纤白柔软,紧紧牵在一起,好看得要命,可以捧在月光下当是秘不传世的珍宝。
到底跑不过北镇司。
哪怕是延庆公主,她对这宫中的路径也还要稍微想一想怎么走才对,但是北镇司的人仿佛已经将这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刻进了骨子里,低着头、闭着眼,随便一走就是最短的那条。
易桢穿书到现在,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刺激的剧情线。
好几次背后的刀光剑影都要追上她们了,延庆公主硬是强行渡修为给她,让她撑着可以继续用高强度的轻身咒。
她们不敢御剑,因为御剑的前摇太大了,有这个时间御剑,身后的人早就追上来了。而且御剑在半空中,简直是活靶子,生怕别人不把你射下来。
易桢其实被人渡过修为。
穿书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张苍把她杀了之后,她被无间蛊复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小杜弟弟怕她死了,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渡过一点修为保命。
那个时候她昏昏沉沉的,印象里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事情。可能还挺痛的。
但是被延庆公主渡修为,她一点不适都没有,甚至觉得挺爽的。
有点像炎炎酷暑时,杯子里的冰阔落被她喝完了,正当她口干舌燥热得满头汗的时候,一边的漂亮姐姐延庆公主掀开她的瓶盖给她免费续杯。
草,欢喜道修士,名不虚传。
不愧是修士界中的o型血。
当初被延庆公主三番两次劝着加入欢喜道时,易桢就该意识到延庆公主和徐贤修的是同一种道派。
易桢在这种现场续杯的情况下,用一个刚学到手的技能“化雁”,竟然还真的牵着延庆公主靠近了正南门。
人不逼自己一把,果然不知道自己潜力无穷。
尤其是带妹的时候。
宫中千门万牖、上下金碧,金虬盘踞蛰伏于梁栋之下,玉兽仰首蹲坐在屋檐之上。正南门分为内外两门,重门在外,里面的夹城上还开着一个门。
现在那里灯火通明,满满围着北镇司的人,一片黑压压望过去,全是控鹤袄。
易桢心里咯噔一下,望向延庆公主,想问她要不要换个门跑,结果一眼望去,身后那些北镇司部属也追了上来,形成了合围之势,把她们俩围在里面了。
徐贤手里拿着他那根鞭子,慢条斯理地看过来,显然是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易桢附在延庆公主耳边说:“公主,你再渡点修为给我,我还能带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徐贤打断了,他朗声对延庆公主说:“公主,恭候多时,您的心思真是一猜就透。”
延庆公主用还完好的左手牵着易桢,她原本是正常地牵着易桢,徐贤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姿势隐秘地变了一下,握住了易桢的手腕。
也就是直接捏住了她的经脉。
因为是盛装,袖子很长,又大又华丽,她们俩的手交握在袖子中,叫旁人一点看不出端倪来。
易桢:“……”
易桢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间,僵着身子没敢回头去看延庆公主,直视着徐贤,但是眼前已经是一堆单调的色块,根本无法聚焦看清楚任何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