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不容易发觉的细节,但是张苍作为一个刺客,很难忽视掉这些细节。更何况面前这人又是他属意的弟子。
易桢并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试图和他掰扯逻辑:“不只是帮我啊,不破开阵眼,你也没法出去,你也会死的。”
张苍给她捋了捋头发,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见耳朵里,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用气音问:“还是和姬城主?不换几个新男人?他那么厉害?”
易桢:“……”
易桢:“???”
易桢木着脸:“你说什么?我们说正事行不行?你不要岔开话题。”
张苍笑着说:“我没岔开话题,桢桢。你要我帮忙,我是要报酬的。我想看看他怎么要你的,你都逃开了,又回头去找他?反正床那么大,空着也是空着,我也需要多学习学习。”
易桢:“……”
易桢:“……礼义廉耻真是让你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苍谦虚地笑笑:“过奖。”
张苍:“你这是同意了?”
易桢继续木着脸:“张苍,你有意思吗?”
张苍哈哈大笑,比了个手势让她带路:“走吧。不答应也没关系,师父疼你还不行嘛。”
他的笑声有点大了,惊动了不远处耳室里的范汝。
范汝作为一名原型是白猫的妖修,也向来是快出残影,几乎是张苍出声瞬间,就站在了他们面前。
两个男人客套地说了几句话。范汝一边带着张苍往来时的方向走,一边顺口问道:“易姑娘是在哪里找到……”
他的话没问完,张苍就回答了:“在娴妃的碑文前。我才知道娴妃竟然是并州人呢。”
范汝:“哦?张道长不是衮州人吗?”
张苍说:“我虽然是在衮州成名的,但早年在并州当过许多年的佛修。”
范汝彻底起了兴致:“张道长以前是佛修?那怎么后来转修了隐生道?”
这个易桢倒是知道,她在梦中以“易桢”的第一人称视角问过这件事情。
当时张苍说:
“我父母决定的,说佛修好。我就去当佛修啦。后来我父母都死了,我成了并州城城主的贴身侍卫,有一天喜欢上了一个花楼姑娘。”
“那姑娘也说喜欢我,说为了我不再接客了,我把我所有钱都攒了下来,希望能给她赎身,同她结为夫妇。”
“再后来呢,又有一天,我发现我的上司、并州城的城主和那个花楼姑娘搞在一起了。我十分生气,认为她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但是那个花楼姑娘流着泪告诉我,说是我上司强迫她的。”
“喏,你看,有人强迫我的女人,那我自然该把那人给杀了,不然我算什么男人,对不对?”
“于是我便把我上司的头给割了下来,挂在了城墙上。”张苍那时还在笑着:“我上司一向看重我、提携我,但是他侮辱我的心上人,所以他非死不可。”
“他们知道是我做的,便四处搜捕我。我藏在花楼里,竟然在法外逍遥了几日。”
“可是呢,我在花楼里,竟然听说,我那位心上人,她是自己勾搭上我上司的,她早就嫌弃我了,想找个更有钱的男人。可不巧被我发现了,所以才说是别人强迫她的。”
“我提着刀去找她,把证据摆在她面前,问她是不是说谎骗我!她哭着说没有骗我,可是她拿不出证据来。”
“喏,我便把她杀了。她死前说,她没有背叛我,她是冤枉的。并且许下毒誓,说她若真的是被冤枉的,她的心便埋在土里千年不腐!可鉴日月!”
“然后?那时是盛夏。尸身给她埋下去,三天就烂完了。她的心?她的心烂得都捧不起来,尸水从指缝里往下漏。”
“并州没有活路,大家都要杀我,我的师门也不承认我了。我便改修了隐生道,跨越整个中洲,来到了最北边的衮州。”
但是,张苍并没有原原本本地把往事讲一遍,他只是对范汝笑了笑,随口说:“想换个道派,就换了个呗。”
他们正飞速往回赶,忽然墓道一阵动荡,西北方向传来了一声奇怪的爆裂声。
张苍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方落,易桢忽然心脏一阵绞痛,不由得停下来,捂着心口,慢慢地蹲了下来。
范汝:“你怎么了?”
他随即就反应过来:“你方才也用药了?用了多少药?”
对,这位易姑娘修为也不算太高,她本来就修为耗费得差不多了,一个人能拖着姬金吾从地底爬上来,又过了好几个机关,想必是也用了药。
易桢疼得说不出话来,也没力气回答他,缓了半天,方才说:“一颗……就,我害怕……修为续不上……”
怎么回事?她的真修明明还有啊?不是说药效全没了才会开始发作?
张苍显然是认识这种药的,“嘶”了一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来,一下轻一下重给她揉心口,介绍说:“你自己的真修也会随着时间回复的,不能通过自己的真修还有没有来判断药效。”
她痛成这样,根本没办法再分精力去维持易容卷轴,很快卷轴就失去了作用,恢复了她原本的容貌。
经过最开始几次间隔时间较长的震荡,墓道已经有些变形了,不过好在没有继续震动。
范汝向来喜欢看戏,对各种关系接受程度极高,见易桢痛得动都动不了,知道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自己又没什么能帮忙的,索性拿出了通讯玉简。
范汝扫了一眼自己的通讯玉简,果不其然姬金吾的消息已经到了。
【姬金吾:你们在哪儿?不用找人了。这边找到办法强攻了。】这一条是之前发的,方才没看到。
【姬金吾:他们谈不拢法宝的归属,开始内讧了。我遣人将阵眼毁掉了,现在只差轩辕昂正西边的阵眼,这个大阵就彻底被毁掉了。】这条是约莫半盏茶之前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