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接触过这样年纪的女孩儿,她们在他眼里就是两种极端,一种即便有着娇弱的外表也能瞬间干翻三四个魁梧的大汉。而另一种,就是动不动就哭的,整天只知道无病呻-吟,弱的风一吹就倒,他敢保证,这种女孩儿在他手里绝对活不过一天,即便他好好呵护。因为她们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是精美的细瓷,看着美丽,却极易碎。
而抱月显然将站在他眼前的林清时当成了后者。
在抱月打量林清时的时候,林清时也默默观察着这个蜷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一身红衣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色来了,身上的衣服有几处破损的地方,林清时猜那一定是被利刃划破的,更甚者,残破脏乱的衣服下面应该掩盖了一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属于血液的味道,和污浊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要被完全掩盖了。
他背靠着墙,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放在腹部,防卫和攻击都做到了,只是他似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所以尽管姿势很唬人,但却没什么威势,浑身上下都透着虚弱。
唇色发白,唇瓣干涸,脸上有很多污渍,看不出皮肤的原色,头发黏腻腻的搭在脑袋上,有两束耷拉在脸上。唯一的亮点就是他的那双眼了,锐利的,充满防备,或者说,还带着很重的杀意,只是这丝杀意因着他此刻的状态,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林清时下了定语: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乞丐”,一个身份不简单的此刻急需救助的狼崽子。
至于这个狼崽子会不会咬她一口她并不关心,她只要救下他就可以了。这就是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抱月的头愈发的昏沉了,但他仍旧竭力保持头脑清醒。
等待对于此刻的抱月来说格外的煎熬。
终于,面前的女孩儿有动作了,她凑近了些。
抱月的心跳几不可见的加速了。
她说话了。
他的眼睛盯着她上下开阖的嘴唇,而后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她说——
“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抱月忽然有了想要嘲讽她的心情,为她此刻毫无意义的开场白。然而抱月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慢慢开始放松下来了。
抱月嘴角微微上扬,心里舒了一口气。是啊,再坏还能怎么样呢?此刻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备的必要。
他已然忘了,防备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另一种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心。
他疏忽了。
在他以为他快要死的时候,他放弃了抵抗,从生理的,到心理的。
平时的抱月绝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他要死了,所以没什么不可以的。
抱月想说话,可他的嗓子快要冒烟了,他开不了口,于是他眨了眨眼睛。
很遗憾,林清时显然没有读心的本事,也不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想说什么。
但她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防备了。
于是,她说了两个人见面以来说的第二句对白。
“我可以帮你。”
抱月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你安全了。”林清时安抚性的说了一句话,而后在抱月似是嘲讽的眼神中又补充了半句,“暂时性的。”
抱月脑子飞快的转动,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的他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掉入温柔的陷阱里。他思考着,眼前的这个瘦弱的风一吹就倒的姑娘的话有多大的可信性。
首先,她太矮了,虽然长得勉强还能入目,但显然这种时刻长相是不能当做饭来吃的。单就力气这一点,她移动不了他。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她叫来了别人,他的安全又成了另一个问题。
别的人有没有这个姑娘这么缺心眼,敢带一个陌生的人回家?
还有,他身上的伤肯定会被发现的,一但被发现了,那么新的麻烦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普通的人家,谁敢收留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另外,如果有人把他的消息传了出去,他近日来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当然,这个考虑的有点远了。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他这几天就真的是白躲了。
只一瞬间的功夫,抱月的脑子里就闪过了很多东西。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他终于决定了:赌一把,赌这个姑娘和接下来他要遇到的人都一样的傻!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抱月想: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在下一秒林清时开口说:“如果你需要我帮你的话,就眨两下眼,如果不需要的话,就眨一下。”
抱月眨了两下眼。
林清时笑了。
事实上,抱月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她决定要救他了,除非他此刻能够蹦起来反抗,否则就没有他选择的余地。毕竟,她说的只是眨两下眼,可没说多长时间之内眨两下才算不是?︿( ̄︶ ̄)︿
抱月望了一眼渐沉的夕阳,微不可见的吐了一口气。
而后,他打算看看自己今天的运气到底如何。
——他等着这傻姑娘回家叫人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离开。
抱月眨了眨眼,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去叫人,我可走不动呀!
林清时居然秒懂了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倒出几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