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不配让你与我说这些,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可我喜欢你我想了解你啊嘉安,但你什么都不愿意与我说!既然我是多余的,你又为何抓着不让我走!”
“嘉安,我不想要你的同情和可怜……”
说到最后,孟江南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流过嘴角,漫进嘴里,触到舌尖,咸到发苦。
可她不想让向漠北看见她如此狼狈的一面,挣着手要抆去眼泪,然而向漠北却是连她的另一只手也一并抓住,将她抵到了门背上,同时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
他身上清淡的药味撞进她的口鼻,因他灼热的气息而变得浓郁,将孟江南的心与神都搅得混沌了再思考不得,只怔怔地受着他半是气恼半是强硬的亲吻。
院子里,楼明澈正两手各一卤鸡腿边啃边走来,忽地瞧见门扉上交叠的两重人影,眼睛一亮,眯起眼噙着笑轻手轻脚就要上前去瞧个清楚,夜色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架着他的胳膊瞬间就将他带离了跨院,扔到了正跨院走来的——向云珠怀里!
那从来都隐匿在暗处的其余影卫忍不住纷纷为那将楼明澈拎出去的影卫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好样的!
若照以往,这些个影卫们是断断不会出手干涉向漠北的事情,但这回他们是真忍不住了:楼先生他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至于向云珠,走着走着,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庞然大物,直撞她怀里而来,让她想不伸手来接都不行,于是,她就正正好将“从天而降”的楼明澈接了稳当满怀。
她看着怀里仍一手拿着一个鸡腿的楼明澈,先是一愣,尔后“噗嗤”一笑,亮着眼道:“这是天上掉下一个……贪吃鬼?”
楼明澈不是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抱住,但却是第一次被女人公主抱,于是他是生平第一次老脸红得想要钻地缝!尤其向云珠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晶亮得过分!
跨院里,没被人搅扰到的向漠北自孟江南的舌尖尝到了眼泪的苦咸味,心疼不已。
久久,他才自她唇上缓缓离开,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抆掉她满脸的泪痕,紧蹙着眉心,红着眼道:“我不许你走。”
被他抵在门背想走也走不掉的孟江南看着他紧蹙的眉发红的眼,心疼得不得了,抬手欲抚平他的眉心,向漠北又在这时抓住她的手。
孟江南想要说上什么,向漠北此时握着她的手贴到了自己心口上来,手心里感觉到的强烈心跳顿时打断了她所有想说的话,下一瞬,他蓦地将自己的衣襟扯开!
孟江南看他动作粗暴,以为他这是欲将火气发泄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慌地反手来抓住他的手,以免他伤到自己。
可当看到他此刻已袒露在外的胸膛时,她浑身僵住,便是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住。
向漠北面上那为数不多的血色也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
他胸膛上的皮肤比他的面色更白,烛光将他霜白一般的皮肤映得仿若透明,让孟江南有一种他胸膛之下每一根交错的血管的错觉,以及,他的心脏。
孟江南睁大了眼死死盯着他的左边胸膛,不是因为那霜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而是因为那上面半尺长的疤痕!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伤疤,就像是把他胸腔上的那一处皮肉层层割开,再重新缝合上一样,还能清楚地看到缝合伤口之后留下的针线痕迹!
这样的疤就像是一只蜈蚣巴在他白净的胸口上,丑陋且狰狞,哪怕伤口早已愈合,但那道疤却是深深地嵌在了他的皮肉上,永远也抹不掉。
看着这道疤,孟江南震惊得连呼吸都忘了,本是抓着他的手何时松了力道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向漠北依旧看着她,抓着她的手重新重新贴到他心口上来。
没有了衣衫的阻隔,孟江南的手心指腹触到的不仅仅是他的心跳,还有那道丑陋不堪的疤。
向漠北胸膛上的温度煨得她冰凉的手微微发颤。
但她并未缩回手。
“我胸腔里这颗还在跳动的心,不是我的。”向漠北喉间沙哑得厉害,眼眶亦红得厉害,“是怀曦的。”
他说得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与勇气。
他覆在孟江南手背上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用力抠住自己心口上的那一处皮肉。
若非有孟江南的手阻隔着,他的五指此刻已用力抠进了皮肉里,抠出血来。
孟江南震惊更甚,贴在他心口上的手颤得愈发厉害。
此时此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睁大着眼怔怔地看着向漠北心口上她一只手都盖不住的疤。
“我如今的命,是怀曦给我的。”向漠北眸子黯淡得不见一点星光,语气里满是伤悲,“我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看见那里的每一人每一物,我都会想到怀曦。”
“我不是有意瞒着小鱼我的事情,我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我这么一副连心脏都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我怕我吓跑了你。”向漠北艰涩地牵了牵嘴角,自嘲道,“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用着怀曦的心续着自己的命,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
孟江南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嘴却又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安慰得了向漠北,唯有用力地摇头再摇头,泪如雨下。
明明那道深至心脏的疤在向漠北胸膛上,可她却觉自己的心疼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若是知道嘉安如此痛苦,她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了,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向漠北看孟江南一副盯着自己心口处的伤疤怔愣得如同丢了魂的模样,心隐隐作痛,薄唇紧抿得血色全无。
果然除了先生,再没人觉得他是一个寻常人。
他慢慢地将孟江南的手松开了。
忽听孟江南小心翼翼地问道:“疼么?”
向漠北浑身一震。
只见孟江南抬起头来看他,眼眶里脸颊上满是泪,手仍贴在他的心口上,动作轻轻的,生怕弄疼了他似的,抽噎着又问了他一遍:“嘉安疼么?很疼的对不对?”
虽然她不知道换心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如何完成的,可她知道这一定很疼很疼。
那可是生生地将血肉剖开,将心脏挖出,换上,再缝合,如何可能不疼?
嘉安怎可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