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橘。”向漠北看着随自己来到京城明显瘦了一圈的阿橘,温和地唤了它一声。
“喵……”阿橘自窝里抬起头来,在他朝自己伸出来的手心里轻轻蹭了蹭又舔了舔,尔后又窝了回去。
向漠北摸了摸它的脑袋,将盛着鱼汤的食盆挪到了它跟前来,“鱼汤还是向寻做的,怎的不喝?”
阿橘非但没有抬起头来,反还用爪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将自己整个儿尽可能地蜷成一团,像个孤僻的老人,抗拒着一切。
三只黄耳显然感觉得到阿橘的抗拒似的,不敢再像在静江府那般朝它身旁靠,亦不敢闹,只安安静静地呆在向漠北身旁,耷拉着脑袋看着低落的老阿橘。
向漠北见阿橘这般,自坐着的矮凳离身,不管地上寒凉,更不敢地上脏,在它身旁跪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抚着它因为一路上的不适应而开始掉毛的背,温柔得像是它们的朋友,像长辈,更像亲人,与它道:“这儿是我的家,也会是你们的家,只要你们愿意留下,我便会一直照顾你们,绝不会将你们丢弃。”
阿橘已经很年迈,若放在人身上,它已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它曾经也是有家有主人的,正是因为它年迈行动不利索了才会被丢弃,连从孩子手中逃离的力气都没有,才会被顽皮的孩子生生折断了两条后腿,若非遇到向漠北,它早就死了。
它是一只即便养着也对主人家再无用途的老狸奴。
它已经无用了,主人这一路上带着它,也不过是带着个累赘而已。
无用的东西和无用的人一样,终究都是要被丢弃的。
可它不想再被丢弃。
它已经被丢弃过一回,不想再被丢弃第二回 。
它想死了,就死在有主人在的地方,死在主人想着将他丢弃之前,想死在一个温暖的地方。
而向漠北像是知道它心中在想些什么似的,一边轻轻抚着它枯瘦的背,一边与无用的它说着承诺一般的话。
阿橘也像听懂了似的,终是抬起头来看向向漠北,眼眶里都是泪水。
向漠北这才收回手,将食盆再一次朝它跟前轻轻推了推。
阿橘终是站起身来凑近食盆,吧嗒吧嗒地舔起食盆里的鱼汤来。
三只黄耳见着阿橘终于肯好好吃饭,高兴不已,纷纷朝向漠北摇尾巴,还一个劲舔他的手。
向漠北则是轻轻笑了起来,摸摸它们的脑袋又挠挠它们的肚皮,语气轻快道:“好好吃饭的都是好孩子,日后你们来看着阿橘,不能教它使性子不吃饭,懂否?”
“汪汪汪!”三只黄耳齐刷刷摇尾应声。
孟江南一直站在门边,未有出声唤他,也未有上前来打扰他与阿橘它们的相处,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看着。
看他轻轻抚着阿橘的背,像哄一个任性老人似的与它说话劝它好好吃饭,看三只黄耳像围着太阳似的围着他打转,看他对这些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不值一提的卑微生命温柔得一塌糊涂的认真模样。
她觉得他就像夺目的阳光耀眼的星辰,令她瞧见了,便再也移不开眼,想要一辈子都这么看着他。
直至亲眼瞧着阿橘喝完了鱼汤又吃了大半食盆的鱼肉拌饭,向漠北这才站起身欲离开。
只是他跪坐在地的时间有些长,以致他站起身时双腿有些使不上力,大有摔倒之势。
孟江南冲一般来到他身侧,用力地搀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了他的身子,一边扶着他在凳子上坐下一边道:“嘉安你先坐会儿,待双腿只觉恢复如常了再走。”
说完,她又将炭盆挪到了他跟前来,为他暖着被冷硬的地面触得冰冷的双腿,甚至还蹲在她身侧就着他的裙襕与裤子摩挲着他的小腿尽快地为他生热。
她一心想着不让他受寒,向漠北此刻则是一心只想着她,以致回了屋净了手后他便揽住了正躬身铺床的她的腰,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来。
孟江南被他这从后而来的突然拥抱弄得怔了一怔,她停下手上动作,关切道:“嘉安定是累坏了,我将床铺好便为嘉安宽衣。”
谁知向漠北非但未有将她松开,反是将她搂得更紧,低头紧贴着她鬓发,闷声道:“我竟不知小鱼何时见过了娘与二哥。”
这还是今日回到宣亲王府后小夫妻能够独处地说上一句话。
孟江南被宣亲王妃拉走之后直到完全入了夜才将她给“还”回来,晚饭虽是一家人一块在花厅用的,可当时孟江南紧张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同他说话,饭罢她又被宣亲王妃带去雪香轩,再各自沐浴罢了回到屋中来便已是这夜深人静时了。
他拂在孟江南耳朵上的温热气息令她的身子微微颤了一颤,她并未将他推开,而是低下头看着他扣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微微抿了抿唇后将自己的双手轻轻覆了上去,轻声道:“娘就是我同嘉安说过的给我送了好多布匹的好心夫人,二哥则是——”
然她话还未说完,向漠北便将头垂得更低,直凑到了她的颈窝里,忽地就朝她细嫩的颈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打断了她的话。
只听他又道:“白日里与娘相处得可还好?娘可有欺负你?”
孟江南连忙摇头,道:“娘很好,待我也很好。”
“嘉安。”孟江南稍稍吸了一口气,才又道,“你的家人都很好,你的家也很好。”
皆是她心目中家与家人当有的模样。
有笑有闹有情有义,能温暖到她的心窝深处。
谁知向漠北又在她颈窝咬了一口,比方才那一口更重些,像是生气似的,语气比方才更闷:“小鱼说错了。”
孟江南知晓他的意思,她将他搂在她腰上的双手抓得更紧,赧道:“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家。”
“嗯。”向漠北这才松嘴,伸出舌轻舔着被她颈窝里被他咬出的齿印,双手也勾上了她的腰带。
孟江南身上冒起了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身子有些软。
她知晓向漠北此时想要做什么,她放心不下他的身子,毕竟劳累了一路,但她也知晓他的性子,若是不随他的意,他定会不依,因此她飞快地于脑中一想,尔后看向窗户,道:“嘉安,我还未能认认真真地瞧过一回正落着的雪,我想瞧瞧。”
“明日再瞧。”向漠北解开了她的腰带,正慢慢地扯开。
“明日怕是雪就要停了。”孟江南抓着他的双手。
向漠北看一眼她红透的耳朵,微微颔首:“好。”
孟江南听他答应,正要推开他是双手从他怀里离开,谁知一脚都还未跨出便又被他捏着她的腰将她重新给搂进了怀里来,就这般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背带着她走到了窗边,一抬手便将微掩着留一条缝儿来透气的窗户给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