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刻站在这中陛石上的他就仅仅是那个来自静西布政司的南方士子向漠北,而非宣小郡王,他今日之所以站在此处,凭的是所有爱他之人给予他的勇气以及他自己的真才实学,与他的真正身份毫无干系。
站在大殿之中的柳一志此时眼中亦不是那九五之尊,而是仿佛集万丈光芒于一身的向漠北,耀眼得令他移不开眼,想要毕生追随。
在礼部尚书亲自以云盘承托黄榜捧其出奉天门至东长安门外张挂于长安街时,一众新进士也在三鼎甲的带领之下离开皇宫。
向漠北虽然生来尊贵,但从这午门正中门走过,乃是头一回。
从此门走过之时,唯有他自己知晓他此一刻心中的澎湃感,踏出这每一步都象征着无上荣耀的脚步,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科考带给天下士子的那一股成就感,那是一种无法比拟的感觉。
不虚此生的感觉,想来不外乎如此了!
东四牌楼处,孟江南早已翘首以盼簪花披红的自家相公骑着高头骏马沿街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1]传胪:明清时期的殿试放榜。
[2][3]:材料均为查阅资料所得。
[4]:查阅资料得到有些是写进士朝服是写从国子监领,有些是写从礼部领,我这里就定成从礼部领,这些衣服领回来不合适不能擅自改动,要拿回去给公家改,参加完传胪大典以及后面的一系列礼教活动之后还要再还回相应部门。
这几天出差,昨天实在是码不出来,所以就没更新,周末我尽量多更点。
第228章 、228
进士黄榜张挂于东长安街,因此自东长安街起一直往顺天府衙去的一路街道皆人山人海。
孟江南之所以未去东长安街等着而是到东四牌楼旁的悦家酒楼等着向漠北,说来这也并非她的主意,而是宣亲王妃的意思。
一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与儿子一般的想法,断断是见不得孟江南到人群里去挤着,会累着不说,且那人挤人的情况自是免不了与旁人有触碰。
二来是这悦家酒楼乃宣亲王名下产业,又正好在三鼎甲游金街的途中,在此等待既不用到人群里挤着累着,且倚楼凭栏而望更能将途经之人瞧得更清楚。
当然,宣亲王夫妇身为父母自也想亲眼一睹自家儿子骑马游金街的风姿,不过想着他们夫妻与孟江南一道等待自长安街而来的向漠北会令她不自在,因此他们去了另一间阁子,只让与她年龄相仿的项云珠陪着她而已。
黄榜的张挂时间要早于新进士们出宫的时间,加之东长安街上满是为一睹状元风姿的百姓,是以人还未至,状元之名便已经在百姓口中传开了。
“听说今科状元郎是静西承宣布政使司的人!”
“静西……?咱衍国自开科取士以来,静西布政司可是从没有谁人高中过状元啊!”
“静西那般穷乡僻壤的偏远之地,往些科便是连名列金榜的进士都屈指可数!”
“你们当真没听错?今科状元当真来自静西布政司!?”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位状元郎,不仅是今科殿试状元,还是会试会元,乡试解元!”
“这、这可是大三。元啊!咱衍国自科举以来可只有已经致仕的蔡老首辅拿下了大三。元的荣耀,由陛下亲自赐匾‘三元及第’,这位今科状元,竟也是大三。元!?千真万确!?”
“真真儿的!而且他可不仅仅是大三。元!他在童试之中还是小三。元!”
“……!那是……那是——”
“那是六元及第!咱衍国开科取士以来六元及第第一人!”
“不仅如此,他而今才二十三岁!”
何其年轻!
要知晓即便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蔡老首辅高中大三。元时乃二十五岁,虽非衍国科举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却是衍国科举史上第一个大三。元,其年岁与才学足够震惊整个仕林,至今仍被仕林众人称颂,而今年仅二十三岁的向漠北一举拿下六元,这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不仅仅是震惊,更是钦佩!
“今科年仅二十又三的状元郎乃衍国开科取士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这一有如惊天般的消息顷刻之间传遍大街小巷,引来更多的百姓争相一睹其姿容。
身处悦家酒楼楼阁之中正倚楼等待向漠北的孟江南听得楼下街道百姓之中那正传开的“今科状元”“六元及第”云云的话,先是一怔,尔后喜极而泣。
是嘉安!
即便百姓传开的话里未有提及状元姓名,但能拿下“六元”之人,除了已经在乡试与会试中中式案首的向漠北之外,再无二人。
“小嫂嫂你听到了没?六元及第……那是小哥!”项云珠欢呼雀跃,转过头来时却是见着孟江南眼眶里全是泪,她连忙就着衣袖去为孟江南揩眼泪,一边笑道,“哎呀小嫂嫂,你就算高兴坏了也别哭呀!”
孟江南闻言,自己抬手用手背揩去自己眼眶里的泪,再用力吸了吸鼻子,笑道眼如月牙贝齿微露:“我就是高兴坏了!”
嘉安他做到了!六元及第,衍国第一人!
这是无上荣光!
嘉安他不负怀曦!
正当她笑着垂眸揩泪时,只听项云珠欢喜道:“小嫂嫂你看,那是三鼎甲的引路仪仗过来了!”
孟江南抬眸,顺着项云珠手指方向望向人山人海的长街尽头。
距离尚远,瞧不大真切,但已隐约可见为三鼎甲作为引路前导的彩旗以及牌仗,孟江南觉得自己好似从人声鼎沸之中听到了远处的鼓乐之声。
她蓦地紧张了起来。
随着三鼎甲仪仗愈来愈近东四牌楼,她便愈来愈紧张,此时不仅已能清楚地听到了那在人声中的响亮鼓乐之声,亦能逐渐瞧清了那马背上之人。
人山人海之中,唯有高坐于三匹骏马之上的三鼎甲凸显于人群之中。
三鼎甲联马而行,皆身着大袖敞口的圆领深色蓝罗袍,头戴皁纱制成的进士巾,簪花披红,状元居中,榜眼于其左侧,探花于其右侧,所经之处无不引来围观百姓喝彩之声,尤以为状元郎之喝彩为最甚最烈。
眼下都知今科状元郎乃衍国六元及第第一人,然而知他年龄不过二十又三的却是少数,知他姿容如何的更是少之又少,今番得之一见,无人不惊其为天人,仿若能工巧匠精工雕就般的容貌,兼其清冷的神色,直令围观之人险些以为当真是仙人下得凡尘来,风度翩翩,清贵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