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看着墙上的影子, 有些出神。
这般不管不顾地赶回来,着实不像是他的作风。他做事,事先都会分析利弊,而今晚这次,他连想都没有想,脑子一热,直接就回来了。到底为了什么,他自己也想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与她在一块儿更安心些。
收回目光后,赵煊又望向阿黎,见她半天没说话, 知道这是害羞了,笑盈盈地上前, 弯下腰,对上了阿黎的眼睛:“我都赶回来了,怎么也不见露个笑脸。”
“又不是没回来过。”阿黎咕哝了一声,用手贴了贴面颊,凉凉的,颇为舒服。再回头的时候,脸上的那阵热意已经散了。
方才她是口误,可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口误么,是个人都会犯。赵煊能回来,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儿了,阿黎本还以为,今儿大年夜里,自己会孤孤单单地,早早地睡下。如今他回来了,屋子里到底不会冷清了。
阿黎想完了后,再打量起赵煊,便不由得蹙起了眉。
衣裳也就算了,可…
“你这靴子怎么都湿了?”
赵煊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回来得急,眼下那一双靴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一半是雪,一半是泥。本想说得惨些,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又变了个调,若无其事道:“没事,外头雪大,马车驾不进府里,所以多走了一截路。”
阿黎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有再追究了,只担心道:“那先洗个澡,免得受寒了。”
赵煊眼睛亮了几分:“再这儿洗?”
阿黎半天没说话。她的厢房可不像赵煊,里头还有偌大的汉白玉浴池,奢侈得很。她这儿,有的只有浴盆,还是她一个人专用的。阿黎很喜欢自己的浴盆,又大又新,还留着香味,以前可没有。
赵煊若是在这儿洗,岂不是要用到她的浴盆?
阿黎皱了皱鼻子,有几分嫌弃。
赵煊立马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更加不想让了,加紧道:“这会儿天都黑了,再回主屋少不得又是一顿折腾。再者,我这一身的衣裳,都已经湿了个彻底。”
“那我叫人再拿一个浴盆进来?”阿黎商量道。
“不要!”赵煊说得斩钉截铁。
“你就不嫌弃?”阿黎睨了他一眼,这人,平日里可是最讲究不过的。
“不嫌弃,我就要用你的,别人的不用。”这么好的机会,赵煊当然不会放任机会溜走。瞧见阿黎还没动静,赵煊又委屈道:“你摸摸,我的手脚已经都凉得没有知觉了。”
阿黎挠了挠手心,又瞥了赵煊一眼,闭了闭眼睛,眼不见为净:“小鸢,给王爷备热水!”
赵煊打量了阿黎的闺房,得逞地笑了笑。
外头守着的丫鬟听出,脆脆地应了一声。
不多时,便有好几个丫鬟端着热水进了屋子。丫鬟都是手脚伶俐的,知道这回是给王爷洗浴,早吩咐了人去主屋那儿将王爷的寝衣拿过来。说来,王爷虽然日日到姑娘这儿来,可姑娘的屋子里,还一件王爷的衣裳都没有呢。
几个丫鬟们琢磨着,今儿晚上王爷会不会留下来。多半会吧,毕竟是年三十儿呢。
待弄好了,小鸢才走进了对赵煊行了一个礼,毕恭毕敬道:“王爷,热水已经备好了。”
赵煊嗯了一声,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阿黎也想下去,可是她身上也穿着寝衣,且外头还下着雪,天寒地冻的,能到哪里去?
赵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临走时,还故意同阿黎说了一声,那话听在耳边,无端生了许多暧昧。
阿黎闷着声儿不发一声儿,等人拐过落地屏风,进了里头,方才对着房梁翻了个白眼。没多久,里头就传来哗哗的水声儿,断断续续,一直没停过,撩人得很。且那声儿还特别大,像是特意给人听的。这赵煊,平日里不显,这时候却这么,这么……这么什么,阿黎也说不出来。
她听着听着,又羞又恼。她后悔了,方才是脑袋抽了才会让赵煊用她的浴盆。
里头的水声还没听,外头的阿黎实在不好意思听下去了。她今夜太迷糊了。都是月亮惹的祸!
算了,明儿叫人再换一个。
赵煊侧耳听了听,待听到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不禁摇头失笑。还以为这丫头有多大的定性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说实话,这盆子于赵煊来说显得有几分小了,他素来用的都是屋子里的那浴池,这么狭仄的盆,真是处处受制。不过,即便如此赵煊也不愿意起来。
毕竟这是阿黎的。
阿黎的……赵煊想着,又笑了起来。
他这般磨蹭,阿黎在外头等了两刻钟,觉得里头水都要凉了才催促道:“你好了没?”
“急什么?”里头传来不急不缓的声音,说话的人躺在中,悠哉悠哉,惬意得很。
“随便你吧,反正水凉了冻着也不是我。”阿黎小声的嘀嘀咕咕,觉得这人真是能作。
赵煊凭着自己的好身板儿,以及荡漾的心情,愣是在里头又磨蹭了好半天才出来的。
毕竟以前服侍了这么长时间,且多数时候,阿黎还是以奴婢自居的。见赵煊湿着头发出来,阿黎便从旁边拿起一条干帕子上前了。
赵煊也乖觉,主动地坐好。
他现在兴致好得不行,浑身都是阿黎的味道,让他再满意不过了。
都在这儿洗澡了,阿黎也就没有在意他坐了自个儿的床。将头发略抆干了后,阿黎又让他多穿上一件衣裳。
“今儿是准备守岁么?”
赵煊反问道:“你往年都守吗?”
阿黎点头道:“闲着无事,每回都和奴婢那两个小姐妹守着。”
“那今年也一样吧。”赵煊并不太在意这个,他只是想和阿黎多说说话。说不准,她今儿晚上开心了还能叫自己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