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
红豆摇头道:“这屋子里除了你,别的都是机灵又聪明的。”
机灵又聪明的小鸢只笑笑不说话。
红豆又道:“咱们不说这事了,左右离咱们都还远着呢,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如今最正紧的,还是咱们这杏儿胡同的事。”
“你倒说说是什么事。”
“你是没听外头传的话。光我听着,都觉得怪好笑的。那位纪娘子,果真是个妙人,经她这么一传啊,你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最好笑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表哥,纪娘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认定了他是的负心且不中用的,由着未婚妻在家里受折腾,活活将自己给折腾到了外头去了。我回来时候,还有好几个大娘拉着我见我带话给你,让你看开点呢。”
阿黎也是哭笑不得。不知呢,还有几个太过热心的大娘,今儿直接登了门,拉着她说了好些没头没脑的话。
她本来还听得糊涂,如今被红豆这么一点,终于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些大娘都是想叫她另寻良人呢。
真是对不起这位表哥了。阿黎心里好笑,并未把这事当一回事,只是这事明显还未完,下午时,又有几个妇人听了阿黎的“遭遇”。唏嘘之下,过来与阿黎说话,顺带求证。
阿黎如今方知,这外头的娘子们闲起来,是有多可怕。
入夜,阿黎拆了头发,换了寝衣准备入睡。还未灭掉蜡烛,腰上忽然附上了一双大手,紧紧地扣住她。
阿黎吓得惊叫出来,然而还未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我好容易过来,你就这么迎接我?”
熟悉的声音,阿黎立即没有再挣扎,反而拉下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转身瞪向来人:“你怎么现在过来,这都多晚了?”
关键是来都来了,还要吓人。她胆子再小些,还不得吓出病来。
赵煊掐着阿黎的腮帮子,狞笑道:“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多了一个表哥!”
那表哥二字,不知道念得有多重,足见怨念之深。
阿黎嬉笑了一声:“那位表哥,姓赵,单名一个煊字。”
赵煊一滞,俄倾笑道:“极好,该是这样。”
许是出了王府,心境也变了,阿黎与赵煊说起话来也自在了许多,没了先前的小心谨慎:“也不见得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外头那些大娘们,可都劝着我另择夫婿呢。我这位赵表哥啊,在她们看来,就是个不中用的。”
“中不中用,她们自然不知道,你知道不就行了?”
“我知道才怪。”阿黎嘀咕道。
赵煊收紧了手臂:“说什么?”
“没什么,说王爷英明神武。”阿黎翻了个白眼。
赵煊知道,这小蠢货连他说的浑话都没听出来。一时间,心里竟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了。
第100章
阿黎见赵煊面上懊恼,暗暗地发笑。
跟她说什么浑话, 简直是班门弄斧。她是反应慢了点儿, 懒散了点儿,也没有经历过, 可是从前十来年里听的见的, 料想赵煊是拍马也比不上。这就是代沟了。阿黎不戳穿, 是还想留他几分面子。
因赵煊没放手, 阿黎索性就靠在他怀里,侧着头, 轻轻地枕着他的胳膊。
她与赵煊的感情, 若说来的突然,也不尽然。毕竟最初的朦胧早已经过去了,自她明白了心意,对着赵煊也少了许多顾忌。隔阂犹在,却挡不住两人之间的亲近。如今她也搬出来了,离得远了,心里反倒越发地惦记,正如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虽不尽然,可也差不离了。光这一日没看见,已经叫阿黎有些不习惯了。
许久之后,赵煊松开阿黎, 不过依旧将手轻轻环在她腰侧,不松不紧地搭着, 口中也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这宅子,你住着可还觉得方便?”
“方便,再方便不过了。”这时候,便是真有那些不方便的,也得忽略过去啊。阿黎以为赵煊又起了叫她回去的心思,她好不容易出了来了,可不想这么快回去,是以这江府在她嘴里,便和王府相差无几了,甚至比王府还要好上许多,“这宅子虽大不过王府,可里头也只有我们三个人住着,宽敞得很。外头的街坊邻居,瞧着也都是和善的,这一日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过来说话的。”
赵煊看出了阿黎的紧张,无奈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回去。”
阿黎默默无言,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么。
“别担心,不出意外的话,这杏儿胡同,你还能再住好些个月。当然,若是你在这儿住烦了,也能随时回府里。”
阿黎忽然抬起头,狐疑地望着赵煊:“王爷,你是不是要出远门了?”
“真是聪明。”赵煊笑了笑,也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声。
平时看着傻乎乎,这会儿又精明起来了。
阿黎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到红豆下午是跟她说的话。不是那些表哥表妹的歪话,而是,西北那边的战事。或许现在应该和西北没有多大的干系了,毕竟胡人已经入了关。
阿黎锁着眉头,追问道:“是和战事有关么?”
“嗯。”赵煊亦不想瞒他,毕竟日后一走便是好几个月,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定数。与其叫她猜来猜去,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事情挑明,“今儿早上,朝中得了前线的消息。皇上震怒,在殿中发了火,又给我扣上了一顶失职的帽子,命我将功折罪,与张太师一起出任监军,随大军一起出征。”
阿黎揪了揪赵煊的衣裳:“几时出发?”
“明日一早。”
“这么快!”
赵煊讥讽地笑了:“事到如今,不快也不行就。朝廷若再不派兵,只怕大魏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煊从来都不觉得赵铭聪明,可是愚蠢到这个份上,想要借着胡人的刀杀了他,又想借他来打压张太师,如此前后矛盾,瞻前顾后,实在是可笑至极。
阿黎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有些恼怒道:“这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西北战事将起时,王爷就已经被他召回了京城,这会儿又说个什么失职。若论失职,只怕他才是最失职的!”
阿黎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歪火给平息下去。
也就方才迷了心窍,这样的话,不说是大不敬,也可不像是阿黎会说出来的。当日她在做扫地丫鬟的时候,可没少想着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着皇上迟早有一日会掌权,想着自古以来摄政的就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