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1 / 2)

他这话一说,枚冷眼中便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果然知道!傅见省一把捏住她喉咙:“到底是谁?说!”

“这事儿她做的机密,妾也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自己推断出来的,不敢保证就一定是真的。”枚冷喘息着道:“许是苏凤竹。”

傅见省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谁都不见,干坐着直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唤来自己的一个亲信侍卫,让他把几封信送出府外去。

眼下这非常时刻,府邸被禁军重重包围,也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故而送信也得极小心。明着送自然是不行的,暗地里飞檐走壁出府去送,也不保险——谁知道这府周围藏了多少高手呢!必须偷着送才行:信卷成小小的卷儿。厨房负责采买的老林,那是极可靠的人。把信卷仔细插入发髻中,再包上头巾,从外面看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只管如平日一般,担着买菜筐子出府,到了外面自有人来与他接头——昨日收到那封密信里已经约好了接头方式......

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老林来来往往府内府外,菜筐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而傅见省的部属,也一步步完成。

又一个黑夜到来。书房没有点灯。傅见省在黑暗中穿着好自己最爱的铠甲。马上就是三更,三更之时,他杀出府去,府外自有人接应。他一露面,位于城里城外各处的部属便开始行动,杀向皇宫。

铠甲的最后一个搭扣合拢,傅见省再无犹豫,拿起宝剑,推门而去。

灯火俱息的庭院中,如霜皎洁月光下,盈盈站着一个人,拦住他的去路。

“王妃?”傅见省皱眉。他再没有想到她会冒出来。

“殿下。”裴妃优雅一福:“我打理这王府许多年,这王府上下,再没有事能瞒过我。”

“你都知道了?你来阻拦我?”傅见省逼近她。

“我只是为逢春而来。”裴妃从容道:“殿下饱尝丧亲之苦,又如何忍心让逢春亦如此。”

“放肆!”傅见省怒道:“你敢咒我死?!”

“殿下心中比我更明白,”裴妃道:“殿下的赢面比陛下小。殿下素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如何现下竟一反常态?更勿论现下事态,并没有到非如此做不可的地步。”

“让开。”傅见省不想与她多费口水。

“除非殿下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裴妃不躲不闪。

傅见省伸手把她推开。

然裴妃敏捷地又挡到他身前。

“你当真要断了这夫妻情分。”傅见省阴沉沉道。

“是殿下要断了这夫妻情分。”裴妃答道。

傅见省听到三更的梆子已遥遥响起。时辰已至,如果再让裴氏这么纠缠下去,闹出动静来少不得引来看守禁军坏了自己大计。他决然拔出佩剑,架在裴妃颈上:“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殿下便动手吧。”裴妃淡然道。

傅见省手一动,漂亮地抖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这却是迷惑人的,实则是使剑柄砸向裴妃脖颈,想把她砸昏。

然还未触及裴妃,却见裴妃嘴一张,一口血喷了出来!

☆、晋江独发

傅见省的剑哐啷坠地, 他急急抱住瘫软下去的裴妃:“你......你服了毒?!”

裴妃还在一口接一口地吐血,显然这毒性甚是猛烈。 “我知道, 我拦不住殿下......唯有一死了。”她好不容易说出这话。

“解药在哪里?一定有解药!”傅见省咬牙切齿:“你这蠢妇!你当你活着拦不住我, 死了就能拦住吗?别胡闹了赶紧告诉我解药在哪儿!”

“殿下不必费心了, 此毒无解。”裴妃似是已经吐尽了身体里的血, 脸色苍白的吓人:“我死了, 若是殿下败了,陛下看在我劝阻过殿下的份上, 想必会留逢春一命。若是殿下胜了,若是殿下胜了, 便把我忘了吧。”

傅见省闻言深吸一口气, 脸上又恢复死水无波:“你既心意已决,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夫妻一场,你有什么未尽心愿, 赶紧说。我必为你达成。”

“心愿?”裴妃艰难地摇摇头:“唯愿殿下与逢春安好......哦, 只告诉, 只告诉逢春,我去了外祖家, 要很久才能回来......”

傅见省闭闭眼,问道:“你可要和姜天玉合葬?”

“姜天玉?”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裴妃听到傅见省这话, 竟是面露怒色:“事到如今, 殿下还要拿他,拿他来羞辱我?我,我这一生都被他毁了......我死了殿下都不能放过我么......”

她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快死了人也糊涂了?傅见省难得耐心与她解释:“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当年因为与我联姻, 害的你们有情人不能相守,阴阳两隔。你这么多年也一直不得开怀。你活着的时候这事儿没法子,死了,我总要弥补你一二.....”

“你在说什么啊!”然裴妃听了这话竟是愈发激动,激的人都多出了几分活气儿:“什么有情人,我从未对姜天玉有情!是他一厢情愿,在我出嫁前掳走我,使我闺誉蒙羞,我恨他还来不及,我恨他还来不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傅见省看她这话实在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大震:“可,可当时你家中的一个姐妹告诉我,说你是与他私奔,你族人追拿你们致使他殒命,你伤心欲绝.....”

“我唯有伤心欲绝,我受他侮辱,我将嫁的良人,他会不会因此厌弃了我。” 裴妃伸手,颤抖着抚触傅见省的脸:“后来,他果然,他果然不喜欢我,新婚夜里,他看我的眼神,是冷的.......”

“不,我,我只以为你不愿嫁我,我以为你心里有他。我从没在意什么清白、闺誉的,我不在意!”傅见省开始慌张。

“我心里有,只有那时金阳城下,那个万人莫敌的男儿。”裴妃的声音复又衰弱下去,眼睛中却闪现极欢喜的光:“那时候,你也是穿着这么一身铠甲,光芒万丈......我就和爹说,说非君不嫁......爹说我没个闺秀的样儿......”

“你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从没!”傅见省怒吼。

“因为你不喜欢我啊,你不愿和我说话......你只说你最恨别人染指你的东西.....”裴妃此时眼中才落下一滴泪。

“不......”傅见省用力摇头。

他想告诉她,她不是东西,她是他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山上雪云中月。

当年的金阳城,她在城墙上看他之时,他也看到了她的,那时候他想,大家闺秀当如是,自己这种暴发户在人家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

后来两家议亲,当相亲宴上见到是她,他只觉着眼前天地,前所未有的大放光彩。

蓼萧,裴蓼萧,她的名字。他将那首诗经一遍遍在心中吟诵: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宠为光.....

他曾发过誓,要宠她一辈子的,要让她成为最耀眼、最让人羡慕的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