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迟看向朝自己而来身披薄绡红纱的美人,便笑道:“好,好!”
顾见绪看着沉醉在美酒与软玉温香中的慕容迟,转开的脸色彻底沉下去……
一钩弯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夜已极深,离开夜泊瑶洲后的慕容迟身穿一身黑衣,蒙着面,身手矫捷地穿过一条小巷,进入不起眼的民宅。
慕容迟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而淡漠的脸,与先前在顾见绪面前表露出的轻浮谄媚丝毫不同,他朝面前的男子道:“魏大人。”
等着与慕容迟会面的正是魏陵,魏陵朝对方拱手:“四王子。”
慕容迟道:“转告侯爷,我已按他的授意告诉英王。英王暂时拒绝,不知后面是否改变主意。”
魏陵点头:“多谢四王子,有劳。”
“这不算什么,侯爷予我之恩,尚未报完。”
魏陵也不再多说,未免引来窥探,又拱了拱手,两人短暂碰面后迅速离开。
魏陵回到侯府,来到不云居前,发现魏紫吾寝间的灯还亮着,便上前问遇潋:“姑娘还没歇下?”
遇潋点头,魏紫吾倒是在屋里说:“魏陵,进来。”
魏陵便进了里间,见魏紫吾还坐在桌前看书,便道:“姑娘早些歇下罢,夜里看书伤眼。”
魏紫吾看看魏陵,道:“我想着明日就是爹爹生日,睡不着。也不知我寄给爹的礼物他收到了没。”她寄了自己刻的一块海东青的木牌,还有木丁捏的一个泥鸭子。
魏陵笑了笑:“是啊,侯爷明日便是三十有三了。他定然已收到礼物,姑娘放心。”
他想,也亏得老侯爷去世前定要看到元配留的儿子娶妻,否则以侯爷那傥荡不羁,只爱在战场拼杀,不爱受约束的个性,怕是老大不小估计也不会成亲。
魏紫吾忽而微微蹙眉:“可惜,我们查了这样久,也没查到究竟是何人向爹爹下毒。”
魏陵道:“姑娘不必担心,只要侯爷的身体可以慢慢好起来,总能查到的。”
魏紫吾点点头。病来如山倒,兵去如抽丝,连她爹这样高的武艺,竟要因中毒而缠绵病榻这般久。她自然是对那下毒之人痛恨非常,只希望能早些查明真相,为她爹报仇。
魏陵又站了一会儿,便退出去了。他并不知道,在他与分开后的慕容迟,此刻却是在见另一个人。
慕容迟面带恭敬,将与顾见绪今晚对话的详细告诉面前的阴气森森的歪脖子老太监,又道:“石总管,便是如此。”
这个人正是东宫总管石冬诚,对方道:“请王子继续与英王周旋,并监视周家。以后若无进展,我们不必碰面。事成之后,殿下必助你取代慕容敬,做吐谷浑王。”
慕容迟道:“石总管放心,我只求殿下能助我得报大仇,便心满意足。”
石冬诚略微颔首,青衣身影如鬼魅一般飘忽而起,越过院围,消失在黑夜中。
这般大半个月过去,慕容迟的确是按着太子的意思,接连数日都在与顾见绪接触,然而,顾见绪一直没有应承慕容迟。
慕容迟倒也理解,顾见绪一直等着魏紫吾长大,又怎能轻易做到将她亲手送给别的男人?哪怕是权宜之计,怕是也舍不得。再说也的确顾忌魏峣,更担心太子在里头有什么手笔。
不过,慕容迟也知道,等再过两日,在他离京前,顾见绪一定会做出最终决定。至于吐谷浑王,对方的确是让慕容迟给他在上京寻美女回去,但可没有一定要什么魏紫吾。
***
四月下旬,正是京城看牡丹的时候,魏贵妃便也指挥宫人摆了牡丹宴,供太后、皇帝、一干宫妃观赏。地点设在宫中常用来设宴的宸安殿前庭中。
牡丹宴受到太后夸赞,魏贵妃得意得很,便又召凌夫人带上魏紫吾和木丁也一起进宫观赏。
正巧遇到回宫看太后的章蕴长公主,魏紫吾母子三人便向对方行礼。
章蕴长公主眯眼盯着凌夫人看一会儿,才道:“免礼。”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不明白,魏峣为何娶这样普通的女人。
魏紫吾回头看看章蕴长公主扬长而去的背影,微皱了皱眉。她也听说过,章蕴长公主曾追求过她爹。虽然平时长公主对她倒是和颜悦色,但看起来对她母亲依旧敌意颇重。
来到宸安殿前,魏紫吾感叹宫中的牡丹不愧是京城一绝。工艺精细的陶瓷花盆中,盛开着魏紫、姚黄、粉香奴、夜红妆、璎珞宝珠、墨魁、绿腰夫人、姐妹娇容、三色绣球……名品繁多,绰约生姿。
她只觉这些牡丹颜色浓的如艳霞涌动,颜色淡的如春水柔波。有的花瓣薄透如鲛绡晶莹,有些厚质如绮罗裁剪。花光照人,令人眼也花了。
魏紫吾看得认真,却听魏贵妃叫人来传话,说是几位皇子带着诸国王子也要过来赏牡丹。魏紫吾赶紧带着木丁离开前庭,往魏贵妃和凌夫人所在的后殿而去。
听宫人来报皇子们都已离开,魏紫吾才又带着弟弟在庭院中玩耍。
“木丁,用走的,不能用跑!这是在宫里,小心冲撞了贵人。”见木丁往林荫下的水池那边蹿,魏紫吾赶紧追上去。
然而木丁已撞上一道身影。亏得对方反应快,拽住矮胖的小身影,木丁才没有后倒坐个屁股墩。
魏紫吾一看,竟是顾见邃,她忙道:“木丁,快给太子殿下赔礼。”
木丁仰头看看对方,太子殿下?他很快认了出来:“姐姐,这个人是上次摸……”
魏紫吾赶紧去捂他的嘴,斥道:“你不是答应姐姐要保密。”太子一下就笑出来。
木丁赶紧点头,用魏紫吾在入宫前教他的口吻道:“木丁不是故意冲撞殿下。望殿下宽恕!”
顾见邃看看魏紫吾,才看向木丁,慢慢道:“无事。下回走路仔细着点,别让你姐姐到处追你。”
木丁道:“哦。”
魏紫吾看看太子,便也道:“多谢殿下。”她拉着弟弟就要走。
顾见邃却道:“把木丁带进殿里交给你娘,我有事找你。”
太子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流连。魏紫吾今日穿的是雪白纱质灯笼袖衫,袖口挑绣金线流云,配着鹅黄与白色间褶的齐胸襦裙,裙摆曳地生姿,鬓旁别了一朵粉紫色牡丹。一张雪玉脸庞,乌眸丹唇,实在比她发间的牡丹还要动人。哪里舍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