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她却不知上辈子因为她的吵闹,老太太对沈浩初虽也是气的,但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平息这场闹剧之上,再加上又将家丑外扬的错怪在秦婠身上,对沈浩初的怒火自然被冲淡许多。

“老太太,侯爷只是一时糊涂,年轻气盛才做出这样的事,您看在老太公和去了的从海侯爷份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饶他这一回吧。”许嬷嬷在一旁哭着求情。

老太太这人年轻时就强势,老太公去得早,后来嫡长子又比她早走,嫡次子不长进,偌大的镇远侯府都靠她一人撑着,好容易有个承爵的沈浩初,她怎不费尽心思教养,可不料越是严厉,这孩子便越顽劣,到头来连祖孙情分都淡了。

沈老太太早就红了眼,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哭的,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悲怒:“这不肖子孙打死便罢,留着也是祸害别人,到时候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事,反倒连累家里!”

说着她又要将鞭子挥下,秦婠飞快上前抱住了老太太的手,劝道:“老太太息怒。”

“怎么?你也要拦我,我这是在替你出气。”老太太看着秦婠颤声道。

“我不气了,老太太也莫气,身体要紧。回去之后秦婠会好生规劝侯爷,定然不叫侯爷再做出这种事来。”秦婠抱着老太太的手不松——再打就真要打坏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

老太太虽然强硬,到底上了年纪,挥了几下鞭子就后继无力,被秦婠抱着手直喘气,许嬷嬷见状忙上前抢下鞭子,又再三劝她。有了这两个台阶,老太太这才真正撒开手,指着沈浩初又狠狠训斥一通,被许嬷嬷劝回了丰桂堂,留下秦婠在院里站着。

得,烂摊子又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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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前挂的灯笼光芒与月光一道,浅浅落在院子里,沈浩初还跪着,背挺得老直,牙关咬紧唇色发白,气息喘得紊乱,除了最初那一句“我没做过”的分辨外,他没说过第二句话。

秦婠看着他满背的血痕,有些痛快,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只朝外吩咐:“来人,抬春凳来。”

话才落,她就听到沈浩初哑忍的声音:“不用。你过来扶我一把。”

“伤成这样,你如何走路?”秦婠见状俯到他身侧。

才靠近,她已看见他满身的汗,额间的汗珠子滚落脸颊滴在地上,想必是疼得狠了。

“还是用春凳送你回去吧。”秦婠劝他。

沈浩初不语,伸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秦婠无法,只能用力扶他起来。沈浩初半身力道都压在她手上,她不得不再倚近他些才好扶住人。

“你慢点。”外面的下人还没进来,秦婠只能先撑着,可沈浩初才迈了一步,也不知扯到哪处伤,口中“嘶”了声,身形晃了晃,眼见要倒地,她下意识地去扶——

被他抱了满怀。

秦婠只觉得他的身体沉沉倚在自己身上,温热的气息急促地拂过她的脖子。

“对不起。”沈浩初一开口就道歉。

秦婠以为他指没站稳的事,转开脸道:“不碍事,我叫沈逍进来扶你吧。”

她可没力气把他撑回屋。

脑后忽然有手缓缓抚上她的发,她听他喘了几下才缓道:“不是……我是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秦婠一时错愕,待反应过来后才知道他是在为马迟迟的事道歉。

一词“委屈”,并非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却让她眼里酸气突涌。五年,她受了五年的委屈,从来没听到有人真心实意说一句,她委屈了。

“别说了,回去吧。”她吸吸鼻子,忍住泪,平静道。

“嗯。”沈浩初点点头,再无二话。

这顿鞭,他卓北安替沈浩初受了,这歉,他也替沈浩初来说,只希望这一世,她能少些怨忿。

日子大抵会舒心许多。

第21章 疑心

虽然看沈浩初被揍是件挺解恨的事,但看到后来,秦婠又有些心软,她无法明白自己矛盾的心态,因为这种心软很快就转为头疼了。

因为受了鞭伤,沈浩初人被扶进蘅园,作为妻子,秦婠不得不负起照顾他的职责。

她终于明白“自掘坟墓”四个字,大概就是写给她这种只有小聪明的人。

蘅园里灯火通明,乱哄哄闹个没完,大夫给沈浩初上完药又开了方子,好容易送走大夫,秦婠又要命人趁夜抓药,又要等着药抓来再令人生炉煎药,期间她还得守在沈浩初床榻,时不时应付老太太那里派来问情况的人,一直被折腾到三更。

秦婠坐在床沿已经昏昏欲睡,头有一下没有一下地垂点,正恍惚着,突然被一件嘤嘤哭泣声吵醒,她勉强睁眼,看到两眼肿成核桃的青纹端着刚煎好的药站在床头,仍在不住抽泣,间或有一两声哭嗝,活像躺床上的是她男人。

那些杂音蚊子般绕在秦婠耳畔,把她烦得彻底。

“有什么好哭的?还不把药端来喂侯爷喝了。”进蘅园这么多日,秦婠还是头一回翻脸动怒。只要想想未来几天沈浩初都要呆在她屋里,而她还必须汤汤水水地侍候,她就烦躁。

青纹被骂得把到嘴边的嗝硬生生吞下,她抹了把眼飞快跪到榻前,秦婠也俯身要扶沈浩初,沈浩初并没睡着,迷迷糊糊地早被吵醒,睁眼看到秦婠伸来的手便一把推开,自己撑着床半倚起来,没等青纹把汤匙喂来就把药碗直接端起,仰头三两口饮尽后复又躺下。

“……”青纹满腔柔情落空,不由怔怔看他,又有落泪的迹象。

“出去吧。”沈浩初闭着眼沙哑开口。

“让青纹留下照顾你吧。”秦婠小声道。此话倒是她真心的,屋里的丫鬟中青纹是待他最好的,又最熟悉他的脾气,要青纹来照顾最合适,而她也不想自己呆在这里照顾他。

“不需要,都出去。”沈浩初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上了药也不见好转,语气难免比平时烦躁严厉。

“侯爷……”青纹好容易才盼到秦婠松手,正高兴着,不想被他驳回。

“所有人都出去!没听懂?我不需要人服侍。”沈浩初重喝一句,打断她的话。他的脾气向来隐忍克制,不过那只在他没发病的时候。从小到大,他都被顽疾缠身,病一发作就要被关在家中,只能躺在床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折磨掉他所有好脾气,他讨厌别人在他病床前哭泣,也讨厌满屋子的目光都怜悯地注视在他日渐虚弱的躯体上,所以他身边几乎没有侍女,他也不愿意有女人呆在身旁。

青纹吓着,脸臊得一阵红一阵白,慌乱地收拾了药碗就跑出房间,秦婠也被他闹得莫名其妙,挥挥手让屋里人都退出去,她又看了他两眼——这人正静静趴在迎枕上,脸色苍白,发丝被汗粘在双颊,眼眸紧闭,没有从前任性猖狂劲,有些可怜,只有脑后的发髻还紧紧绷着。

秦婠想了想,小心地抽走他髻间簪子,解开他绷束的发,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那我也出去了。”她把他的发拔到枕旁,小声说了句,见他没反应,就蹑手蹑脚往外退去。她可没兴趣在这里陪他一宿,闹了整天,她困坏了。

只是才起身,丝被底下的手突然伸出来,紧紧攥住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