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蜻蜓点水似的吻,分量却足够沉重,落在她心头,烙上他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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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无云,弦月如钩斜挂天边,霜冽幽光从雪上折出,加重夜晚的寂冷。

沈浩初待秦婠睡下后,才从镇远侯府出来,独自去了锣鼓巷尾的小宅子。还没走进门,他已看见高瘦的人影背着月光坐在屋脊上,正捧着小酒坛有一口没一口喝着,衣袂被风吹成一道墨影。

“你不是去陈家庄打探陈三妻儿之事,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发现?”沈浩初开门见山地问他。

那人自屋脊掠到地上,眉间已无白日疯色,目光比从前更沉一些,道:“自然有发现才回来的。我按你所说一路偷偷跟着他们,不敢打草惊蛇。快到陈家庄时,陈三儿子突发急病。”

何寄说起当时情景,陈三儿子名字陈健生,当时陈健生原正好端端坐在牛车上,突然之间却全身痉挛抽搐、口吐白沫、双目翻白,情况如此危急之刻,他母亲却并未慌张,而是以早就备下的布帛塞进陈健生口舌之内,待他症状消失后才取出药以水研化喂服。

“羊角疯?”沈浩初根据何寄所描述的情况思忖道。

“看着像,但我不能确定。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你看看。”何寄自怀里摸出纸包,一层层打开,递给他,“我跟着他们到了陈家庄老宅,跟了几天并没看到他们有何异常,这是我潜进他家里找到的,陈母当时喂陈健生所服之丸药。装药的瓶身上并没标有药品,不过有被撕毁的黄笺痕迹。未免打草惊蛇,我未将瓶子拿出,只偷取了两枚丸药出来。”

贴着黄笺的药品,那便是宫中御用之物。

一个更夫,如何能拿到满满一瓶的御用之药?

沈浩初拈起其中一丸,放到鼻下细嗅。

辨认许久,他方开口:“羚角丸?”

他自小多病,所谓久病成医,他又天资聪颖,曾经研读过一段时间医书,后来入大理寺办案多多少少都要接触药材,所以于此有些研究。

“那是什么?”何寄问他。

“早年先皇有位小皇子也得过羊角疯,先皇曾遍寻名医替这位小皇子医治。这羚角丸就是一位民间大夫献上的方子,方子以羚羊角、全蝎、钩藤等十数种名贵药材为主,为了便于随时服用,故制成丸药,名为羚角丸。你没猜错,这是上贡的药品,外头是买不到的。”沈浩初解释道。

“现在宫中还有人犯此症?”何寄疑道。

沈浩初摇头:“应该没有,不过此药也治小儿高热惊阙等症,每年太医院都会制作一批以备不时之需。这羚羊角名贵,再加上药方隐秘,故所出成药也不多,全都紧着宫中,外头有价无市。按你所说,满满一瓶的羚角丸,那便价值千金,陈三如何得来?”

“这是御用之药,外面很难拿到,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一是宫中所赐,二是从太医院中取得,三就是从太医院选定制药药馆里拿。宫中所赐之物与太医院中的御药,其用途去向皆有案可查,这方面交给你了,那药馆我去查。”何寄盯着沈浩初,这段时日两人的交往中,总算有一次,不是再由对面之人主导了。

沈浩初却倏尔伸手,将何寄掌中剩下的药连纸一起抓来。

“这事本侯自会查明,就不劳烦何公子了。”他将药包起收入袖内。

“你什么意思?”何寄目光一冷。

“意思就是沈家的事与阁下无关。”沈浩初拂袖转身,打算离开。

铮——

一声剑鸣响过,长剑陡然出鞘,搭着沈浩初的肩头架上他脖子。

“你别以为占着我的身体,就真当自己是镇远侯!”何寄蹙眉。

“占?是你先弃,而我后收。”沈浩初背对着他,眉目不惊,连一眼都没分给脖上长剑。

我不管这些,镇远侯府的事,过不过问由我决定,不是你。”何寄稳稳握着剑。

“你想查也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两件事。”沈浩初将双手交拢进袖笼中,淡道。

“何事?”

沈浩初勾唇,却不是笑:“这桩案子如何查,我说的算,此其一;其二,你不能再接近秦婠,也别再进沈家的门。”

听到“秦婠”二字,何寄呼吸一滞。

《西行志》还在怀里捂得暖热,可感情却已天翻地覆。

“怎么,你这个冒牌货爱上她了?”他嗤笑一声。

“是。”

沈浩初的干脆让何寄心里腾起怒焰,他将剑往里抵了半分,压在沈浩初颈肉上。

“那你还敢威胁我?若是我告诉秦婠你是假的,你说她会如何作想?”

“你想说就去说吧,说了……后悔的人会是你。”沈浩初仍无动于衷。

“我后悔?我为何会后悔?‘沈浩初’的记忆只有我有,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让他们相信我才是‘沈浩初’。秦婠嫁的人是我,你说到时她会如何选择?”何寄被他激得怒起,也分不清自己说这番话是因为愤怒于他的威胁,还是憎恨他那已将秦婠收入羽翼的口吻。

沈浩初笑出声来,冷冽的嘲。

“你笑什么?难道我有说错?她嫁的是我,就算一时被你迷惑,心里的人也应该是我……”何寄盯着他的后脑勺道。

这辈子,他与秦婠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若她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沈浩初”,还不知会怎样选择,又不是上辈子……上辈子……

脑中似有电光闪过。

眼前之人如此笃定他说了会后悔,莫非……

“说!秦婠她是不是……是不是也……”何寄将剑往里再逼。

沈浩初这时方别开头:“你应该庆幸自己变成何寄。”

何寄回想这一世再遇秦婠,她的种种举止言论,以及初见时那毫不掩饰的对“沈浩初”这个人的厌恶与绝决,那答案已呼之欲出。

若然如此,这辈子恐怕他都见不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