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秦婠却知这些都只是借口,他不带她去,是因为此行危险。

“我也就说说,谁稀罕跟你去了。”她把头埋得更低。

心里那些沉沉的事,她忽然都不想再提,他已经够累了,每日除了公务还要为家事奔劳,她不想临行在即,他还要分心牵挂家中之事,毕竟清州之行,怕是比家里这摊烂事还要危险。

“小婠儿,你放心吧,虽然我不在,但是我……替你求了个帮手,若有事你也可以请他帮忙。”沈浩初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

“帮手?”秦婠好奇地抬头。

“你肯定相信的人。”他道。

“谁呀?”

“你的北安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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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三响,卓府书房仍旧烛火明亮,只是书案上的两盏茶都已冰冷。书僮在房外催过卓北安三次安歇,都被他打发了。客人已经离开,可那盏茶水却没撤下。

卓北安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如果今晚那番话换一个人来说,在他这里只怕会是无稽之谈,但今晚的客人是沈浩初。从相逢的时候起,卓北安就觉得那个年轻人特别,他的行事作风、说话谈吐、为人处事还有那些关于政事、国事乃至律法改革等等,全都能说到卓北安心坎里。

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抱负与久病的苦闷……很难想像,那会是一个生于富贵不知忧患的纨绔能想到的。

沈浩初就像另一个他,并且比他更有远见,像有预知能力一样。

卓北安虽然病体孱弱,但他并不是个容易服输的人,可很多次,他和沈浩初的碰撞里,他都落了下风。这是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仅管沈浩初也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了,沈浩初在让着他,甚至于在教导他。

很可笑,一个才刚二十初出茅庐的年轻能够用得上“教导”这词,但这件事就是如此发生了,匪夷所思。

可更叫人震愕的却是沈浩初今晚说的话。

沈浩初说了“我是五年后的你,你是五年前的我”这样的话。

叫他如何能信?

可又不能不信。因为沈浩初说了太多关于他的隐讳之事,那些从未为人察觉的心事。

“大人,可要添茶水?”夜又深了许多,门外的书僮低声地暗示他时间。

“不必,你下去歇了吧。”卓北安声音低沉,带着久咳后的沙哑。

书僮应声而去,他目光又落在沈浩初的那碗茶上。

沈浩初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来着?对,他请自己看顾秦婠,盯着沈家。

沈浩初说——他爱上秦婠了。

不,是卓北安爱上秦婠。

卓北安脑海里只能浮现一个模糊的人,他对秦婠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很甜,很爱笑……

可他们没有交集。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另一个自己爱上她,并且结为夫妻。

这……是不是很可笑?

可他笑不出来。

————

秦婠在意外过后,并无太多喜悦,她不喜欢沈浩初这看似妥帖的安排。他把她和沈府都交托出去,肃清沈府,请了卓北安,叮嘱她别轻举妄动——似乎很周全,但更像是一种……不太吉利的预言。

她只希望沈浩初能回来,却不希望自己成被保护的那个人,但沈浩初这人虽然温柔,在某些事上却有他的坚持,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天不知几时亮的,她听到鸡鸣响起时就已经醒来,和前几天那样,她是枕在他的手臂上睡着的。和他接近、亲密,并没她相像得那样排斥,甚至还带着某种隐秘欲/望,她希望可以更靠近些,不过他太君子,好几次她都察觉到他身体的冲动,可他还是忍了。

为了那个十八岁生辰的约定。

那大概是他们之间最让人期待的日子。

沈浩初有清晨练枪的习惯,天微明时就悄悄起身。秦婠也没多躺,隔了一会就唤人进来。她今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其中有一件就是邱清露的事。

可秦婠才刚用过早饭,小陶氏却到蘅园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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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氏拉着秦婠去颐园看段谦。

自被接到沈府时起,段谦就暂住在这颐园里。颐园是外院比较偏僻的园子,园外绿竹百丛,屋内陈设也简洁,但胜在清幽,最适合读书,这是沈芳华的安排。

“从前是我糊涂了,光想着钱家家世好,风评不错,只怕错过了这亲事就没有更好的姻缘,差一点铸成大错,还因此怨上你们,只当你们心里藏奸。”

曲径通幽,小陶氏与秦婠并肩缓步,轻声说着话。

“当局者迷罢了。母亲太过关心四妹妹,情急则乱,再加上有人故意遮掩隐瞒,母亲久居后宅不出,哪里能知道外头的事。”秦婠笑着安慰她。

小陶氏面现愧疚,也知道秦婠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便又同她商量:“好孩子,多亏了你,不然芳华就叫我害了。你也不必安慰我,是我糊涂。如今这钱家的亲事虽然退了,但事情多少已经传开,那起不知情的人在外头也不知如何编排芳华,她这亲事……”

“母亲,芳华的亲事,不是正有个现成的摆着吗?”秦婠索性趁热打铁。

小陶氏一怔,立时会意:“你是指段公子?可他的家境门第……”

“母亲,再好的家境,再高的门第,也比不得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母亲嫁来府里十多年,怕是没人比你更懂。你看那天危险关头,众人只顾自保,唯独这段公子却甘愿涉险相救,置自己安危于不顾。试问天底下这样的男人能有几个?再论这境门第,段公子贫寒出身,比起侯府确有不如,但那日诗会他文采翩翩,状元楼里又有多少人能比得过他?如今他正年少,恰是一展抱负之时,春闱在即,今上又是爱才之人,何愁他不能鱼跃龙门,一鸣惊人?”

秦婠逐条分析与她,听得小陶氏兀自思忖沉默。

“这样的心性人品,岂不比豪门纨绔更值得托付终生?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日段公子不能飞黄腾达,他家境虽寒,可家中只有兄嫂远在故乡,并无公婆在上,嫁过去后便是主母,给他们置栋宅子,谋件好差事于我们家而言并非难事,到时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又有侯爷与我照拂,岂不自在?咱们又不是要借姻亲换利益的人家,四妹妹也不是擅与豪门贵妇打交道的人,何必非攀高门之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