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莉感到越来越冷,脸色褪得毫无血色,呼吸越发急促,低低自语一句,“你对一切事情了如指掌,那么,这一年来……我与姚迭衣在苍月皇宫之中姐妹骨肉相残,你却一直坐视,从不曾出来阻止半分,相信,我的灵魂被囚于老鼠之时,你……你亦是知情……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为什么,同为你的骨肉,你对我如斯残忍……不对!”纳兰莉突然上眼睑急抖,直勾勾地瞪着丈外的姚族族长,神情流露出怪异,倏地,唇角拉出一丝极为难看的弧度,阴阴而笑,“应是说,在我给姚迭衣的血里动手脚时,你肯定早已知情,只是你一直不曾阻拦,你任事情一步一步地发展……”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如醍醐灌顶,她突然理清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畅然大笑,笑得无关悲喜,仿若花开花败,从来不是自已选择,又仿若人的一生走到尽头时,回首看自已,原来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甚至连做一个看客的资格也没有!
眸光倏地扎向姚族族长,恨意如疯草,笑着,“姚族千年血祭,皆用圣女圣子的血来压制祭坛的戾气。多年以前,族长您已然预知戾气积了千年后,总有一天会井喷,若不控制,将会把整个姚族覆灭,何不若,让这股戾气修练成人,然后,让他到了异域空间,从此,姚族生存下来的人就可以毫无威胁地世代沿袭。族长大人,我说对了么?一开始,你就清楚地知道,祭坛这股戾气要转世成人,必需有一个人可供他附身修练魂魄,这个人不能是凡夫俗子,此人必为九五之尊。”
带着控诉的双眸至始自终钉在他的身上,却搅不起那人眸光一丝的波澜,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反应,低下首,笑声越来越大,“族长大人自是知道,丹东帝国元气已衰,顾奕琛将会取而代之,所以,你让他进入姚族圣地,自小伴在圣女身边,你坐视他们二人感情发展,坐视他们两人因爱私奔,然后,猛然收线,屠尽顾氏一门,一步一步逼着顾奕琛走上夺取皇权之路!”
“而我,却是一个意外,原本,你将我视为空气,可我母后的野心,让你临时改变了计划,你希望由我来取代姚迭衣,成为石碑戾气的引渡人,若是成功便成仁,若是失败,便成祭品!所以,在姚迭衣五岁选侍女时,你清洗了我的记忆和灵力!你让我惛惛憧憧地在长老院苦熬着,你必然也清楚,我与石碑在那相守了八年,你坐视,我与阿臻的感情慢慢地……衍变!”
是的,是一场衍变,因为一开始,谁都不可能会爱上一颗石头,但随着寂寞的岁月,随着冬日的相依相伴,她和他产生了感情……
“不错,原是想,石碑在顾奕琛的身体中形成魂魄,我会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在不伤顾奕琛的情况下,离开顾奕琛,我会给他安排一个最适合的宿体,最后,把你们二人送到另一个国度,如此,禁坛的可以无需再用我的儿女的鲜血来血祭,对于你,我也会将你的伤害降至最低!可我没料到,石碑会……。爱上迭儿!”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她揭穿,反而轻松自如地将真相一丝一缕的抽开,清清楚楚地摆放到她的面前,甚至不关心真相对纳兰莉而言是如厮残忍,“是他不愿离开顾奕琛的身体,他想取而代之,与迭儿长相厮守,他为此,给祭坛下了诅咒,他干扰顾奕琛的执政,以不断的战争来加快统一,借用天下苍生的亡灵来强化他的戾气。如今他的戾气,已非圣血所能净化,所以,惟今之时,迭儿只能牺牲自已!”
刚出生的姚清浅受了禁坛的诅咒差点夭折,姚迭衣用血来喂养自已的弟弟,同时为了弟弟的健康,离开了苍月的皇宫,避入了挽月小筑下的地下岩洞。
她在那里,开始修习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
领悟后,姚迭衣找到一条阻止石碑成魔之路。她以自已为饵,将石碑引入龙淹潭,抢走他的灵慧魄,同时,将石碑的灵慧魄和自已的灵慧魄皆封印在眉心之中转世到异域国度。
石碑少了一道魂识,既便是转世,亦魂魄不全,记忆缺失,术法皆忘。
而姚迭衣封印了自已的灵慧魄,转世后,成了路痴。
如数九寒冬当头罩下的冰水,先浸湿周身的肌肤,而后,顺着千千万万的毛孔缓缓沁入深度表皮,入血,沿着全身的血脉流走,卷走所有的热量,最后渗骨入髓,透进灵魂——
她抖得连下颔都控不住,“你说……阿臻他……。他爱上了姚迭衣?他明明……修练好了魂魄却……宁愿随姚迭衣到异世,也不来这里……找我?”此刻,她无比地痛恨自已为何要修练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因为,姚族族长的这句话,她甚至不需要太费心思去剖析,已然知道,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她只是冷——
她的阿臻……背叛了她的感情,爱上了另一个女子。
他眸光沁着淡淡地婉惜,却依然伫立在丈外,“这是我唯一算错,或许是因为那石碑不是姚族中人,他象所有的凡尘俗子一样,会……”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表当方式,最后,轻描淡写一句,“见异思迁!”
纳兰莉打了个寒噤,眸里全然是空盲,眼前冷幽幽地浮起姚迭衣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琥珀双眸——
“我不信——”不知过了多久,纳兰莉突然抬首,眸里明明灭灭地挣扎着,似图在寻找否定的答案,似图颠覆着今日所有听到的一切,她的声音猛然变得尖刻,“如果你的初衷是为了姚族,为了你的儿女,试问,结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