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捧了药物回来时,产房的门已经闭上,有橘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漏出来,照着地上湿洼处的泥水,却是更显凄凉。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宁嬷嬷顿时一喜,忙接了出去,瞧着最先跑进来的周兴:
“是不是驸马爷……”
可瞧了半天,后面哪有柳兴平的影子?
周兴摇摇头,神情焦灼:“宵禁了,府里的人根本出不了门。”
说着上前几步,冲着程仲一揖到地:
“还请老爷子帮帮我们驸马爷,只要能保的长公主殿下母子平安,周兴给您老设长生牌位!”
宁嬷嬷也跟着行礼,带着哭腔道:
“老爷子,您千万帮帮我们主子……”
事发突然,驸马爷不在,府里又没有其他长辈,真是天都要塌了。
慌得程仲忙上前搀扶:
“两位这般客气做什么!公主于我有大恩,程仲岂敢不尽力而为……”
话音未落,产房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几人悚然回头,却见一个接生嬷嬷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扶着门,抖成一团:
“长公主,长公主难产……”
☆、出手
难产?一句话出,不独宁嬷嬷和周兴身子齐齐一软,便是程仲脸色也难看至极。
女人生产本就如同过鬼门关,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更别说长公主这么大的年龄。要说程仲还有一手针灸的绝活,或者能缓解一定的症状,若然有宫里的女医在,程仲还能手把手传授,然后再由女医进去救治长公主……偏是这会儿宵禁,公主府的人也是一个都出不去。偌大的府邸,竟是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明白事态严重,程仲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惶恐——
若然长公主真有个什么,即便柳兴平憨厚不说什么,怕是宫里的太后和皇上也定然饶不了自己。
勉强镇定下来,旁边的蕴宁已经极快的捡拾出一些药物递过来。
程仲接过,神情中又是惊异又是欣慰——
不得不说孙女儿确然是极能干的,递上来的药物竟是齐全的紧,且品质也都是极好的,倒是省了不少事。
接过来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信绝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转手递给宁嬷嬷:
“赶紧把这些药物煎了,让长公主服下;还有你亲自送药进去,待长公主清醒些问一下,可有什么信物,能让府中人这会儿进宫……”
之所以让宁嬷嬷跟进去,还有一个原因,委实是程仲隐隐觉得,长公主突然提前发动也好,刚进产房就有难产症状也罢,都有些太突然了……
“哎。”宁嬷嬷应了一声,亲自拿了药离开,太过慌张之下,哪还有一点长公主跟前第一得脸人的威严?
好在程仲医术了得,一碗药送进去,果然缓解了长公主的种种不适,里面的丫鬟又递出一枚玉佩,说是长公主言说,玉佩乃是皇上所赐,尽可直接拿了进宫。
周兴忙交给柳兴平特意留下来的侍卫,命人火速赶往宫中。
虽然暂时安稳,程仲一颗心却依旧高高悬着——这才刚开始,后面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
“咔嚓嚓”,又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连带的雨下的更急,急风惊雨中,程仲苍老的身影更显萧瑟。
蕴宁忙扶着程仲坐了:
“祖父坐下,歇会儿。”
又有些为难的对周兴道:
“总管爷爷,能不能让人给我祖父下一碗面来?”
祖父一路奔波,怕是现在还饿着肚子呢。看长公主的情形,说不得今儿个一夜,祖父都别想休息了。
“啊?好。”周兴不觉有些难为情,连连道歉,“是我疏忽了,之前驸马爷离开时还特意嘱咐,要好生款待老爷子……”
忙让人去厨房交待。
很快就有丫鬟端了个托盘上来,除了蕴宁说的面外,还有一碟糟鹅掌,一碟蒜拍黄瓜,一个鸡丝翅子,一个溜鸭腰,还有两碗香喷喷的鸡丝面。
“太过简慢,老爷子万请海涵。”周兴不住道歉——眼下整个公主府可不得完全仰仗着祖孙俩?这些菜品无疑还是简单了些。
“周总管客气了。”程仲端了一碗递给蕴宁——孙女儿一早就到了城门口,这会儿怕也是又冷又饿,“宁姐儿也吃一点。”
非常时期,祖孙俩倒也没客气,极快的用完了饭。
期间里面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虽然不算什么好消息,却也不算坏。
周兴却是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时侧耳倾听,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看周兴如此,满院子的下人都跟着不住祷告。
程仲瞧得哭笑不得,只得提醒周兴:“长公主这是头胎,怕是还有得熬呢。”
“不会有什么不妥吧……”周兴心惊胆战的问了一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手就照脸上拍了一巴掌,“瞧我这张臭嘴,主子吉人天相,定能大吉大利,母子平安……”
一句话未完,门再次从里面打开,宁嬷嬷白着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爷子,长公主,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