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老爷子为了蕴宁外出寻药,可那些寻常药物,又如何能祛除得了那么可怖的疤痕?
不得已,老爷子便一路走一路摸索,期间倒也收获颇丰,发现了诸多新药材,可真正能够除疤的上好灵药,又岂是那么容易觅得的?除了爬山涉水,到处打听之外,甚至采摘的药物,为了第一时间掌握药理,老爷子还以身试药。
所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好些药物根本就是至毒?尽管程仲医术极高,中毒了也能解得,体内毒素却依旧不断累积,好容易压制下来,却是对五脏六腑伤害甚大。
平日里瞧着,倒也和平常人相仿,可一旦发作起来,即便一时半刻要不得人命,却也是凶险的紧。
只那些毒素成分太过复杂,一时之间倒是不容易清除。张怀玉和老爷子研究了这段时日发现,若然能保持情绪平和,最少还可以让毒发的时间往后推迟两年。
当然,有两年的时间,张怀玉自信,他和老爷子定然可以把体内余毒彻底解了。
哪里想到,但凡一牵扯到蕴宁,老爷子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浑然不知角门处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的抱着肩蹲在地上——
早知道祖父的病情不简单,却再没想到,竟是中了毒。更甚者,医术高明如祖父和张怀玉,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下一刻却是猛地握紧拳头——
犹记得上一世最后一次见祖父时,张怀玉可不也守在旁边,当时他手里还拿着几株龙舌草,却只是不住垂泪,说是知道的太迟了,难不成,想解祖父体内的毒,那龙舌草乃是关键……
好容易收拾好情绪,蕴宁又去厨下亲手做了几样菜出来——
当初困守于农庄之上,除了侍弄药草外,蕴宁最常做的就是下厨。除了当初答应祖父会好好活下去这个原因之外,还想着到了地下,就做给祖父吃。
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待蕴宁走出来时,,程仲脸色明显好的多了。笑呵呵的接过蕴宁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甚至末了还咂了咂嘴:
“我们家宁姐儿就是手巧,便是煮的药,也好吃的紧。”
又冲张怀玉挥了挥手:
“好了,回春堂还忙着呢,你快回去吧,别在我这儿磨蹭了。”
“那我就走了。”张怀玉站起身形,意有所指道,“师父以后可得小心了,切不可再轻易动怒。”
口中说着,却是不自觉往食盒的方向瞟了过去——
也不知那里面放的是什么?怎么就那么香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程仲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走吧,走吧。”
蕴宁忙跟着站起身形,却是提了食盒递过去:
“伯伯还未用早饭吧?我方才多煮了些,伯伯且带回去尝尝,看可还合口味?”
张怀玉这人,医术极高,却是无妻无子,外人只道他性情古怪,殊不知却是最贪恋美食。即便后来做了太医院掌院使,可不是也经常做些要美食不要诊金的事?
听蕴宁如此说当即大喜,唯恐别人反悔似的,一下抢过食盒:
“好好好,我拿回去,好好品尝品尝。”
竟是提了食盒,飞也似地就往外跑,不想,跑的太快了,出的门时,好险没和人撞到一处,待得瞧见那人身上的服色,张怀玉简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即便对方身材矮小,还带了个面具,那身上的衣服,却分明是锦衣卫服色!
☆、自作
张怀玉惊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忙不迭往旁边一跳,却是正好踩到一块儿石头上。
若然他肯舍弃食盒,当也不至于摔倒,偏是对美食太过执着,竟是紧紧把食盒抱在怀里,死也不肯撒手。
竟是收势不住,连人带食盒,一起朝地上倒去。
罢了,摔伤了也没什么,反正自己有的是药,只要饭菜不撒了就好……
这般想着,忙用力把食盒举高,眼睛也是紧闭着,还以为会重重的摔在地上呢,不想胳膊却被人一下拉住,张怀玉千防万防,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结果,手一松,提着的食盒应声落地。
“我的饭菜——”顾不得瞧是谁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张怀玉蹲下身子,对着撒了一地的饭菜,好险没哭出来。
然后“腾”的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劈手揪住那个拉了自己一把的人的衣襟:
“谁让你拽我的,这可是宁姐儿亲手做的,你赔我……”
却在看清面前人后,仿佛被掐住喉咙的鸭子,讪讪的再说不出半句话——
老天,怎么还是方才那阴魂不散的小个子锦衣卫。
方才光顾着害怕了,张怀玉根本没敢认真打量,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才发现,别看面前这人个子小,竟是着了一身百户的服色。
一时吓得两腿都开始打战,揪着对方衣襟的手慢慢松开,甚至最后,还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把小个子锦衣卫胸前被自己揉皱的衣服给抚平:
“那个,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那啥,您老先走……”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吃的东西没混上,还招惹上了锦衣卫的祖宗!
那锦衣卫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只盯着地上撒了一地的食物,直到张怀玉无比狼狈的慢慢收回手,整个人都开始哆嗦,才抬起头来。
隔着面具,张怀玉瞧不清那人的五官,只觉那双眼睛冷森森的,即便是这盛夏天气,依旧寒气逼人。
“方才这里发生了何事?里面吵吵闹闹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