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和舅舅可是救过爹爹的命,就不信看到自己受恁大的委屈,父亲还能忍得下来。
却是无论如何没想到,高氏倒是开口了,却不是替自己不平,而是嫌自己跪在这里碍眼,让滚回自己院里跪着。
偏偏这等情形下,别说好打抱不平的小叔祖了,就是嫡亲的爹爹那里,也是没半分反应。
一个没忍住,呜咽道:
“爹……”
袁烈哪里耐烦听她说些什么,直接沉了脸道:
“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没听见老祖宗的话吗?还不滚回你自己的院子跪着?”
当着蕴宁的面吃了这么大一个没趣,袁明仪如何受得了,掩面哭着离开了。
“你也多管管。”高氏依旧为蕴宁不平,瞪了丁芳华一眼,“一个庶女罢了,怎么就让她跑到宁姐儿房里来作妖?”
又叮嘱蕴宁:
“我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傻孩子,可也得分清对谁,仪姐儿小时还好,怎么大了却越发昏了头了。但凡她过来烦你,尽管让人撵出去,别给她留什么情面……”
那般恳切的模样,竟是比起丁芳华还有上心,一副自己离开了就会有人欺负蕴宁的样子。
蕴宁忙应了下来,丁芳华也跟着连连保证,才好容易让高氏放下心来,却依旧嘱咐丁芳华,真是让她知道有人给蕴宁委屈受了,少不得要拿她这个嫡亲的娘说事儿。
留下丁芳华和蕴宁这对儿久别的母女一道说话,又送高氏过去安歇,袁成阳则和袁烈去了书房。
“可查到了什么?”袁成阳接过袁烈奉上的热茶,却是没急着喝。
“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袁烈神情间便有些羞愧,“不过郭氏却是有可疑之处。”
当初得了袁成阳的提示,袁烈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特意派了暗卫到郭姨娘身边。
不想这么长时间了,郭姨娘那里却是并没有什么异常。
即便外出过几次,也都是常去的一些地方,她离开后,暗卫也跟着进去看了,确然是买了些脂粉并衣物罢了……
“常去的铺子?”袁成阳立马抓住了关键所在。
“是。我查了一下,几家铺子的主子却是一个,全是江南秦家。”袁烈点了点头。
毕竟,帝都胭脂水粉并衣服铺子多了去了,若非有必要,怎么可能只进一家的店?
可说没有收获也是真的,尽管跟的紧,袁烈却是一个字条都没发现,据暗卫回报,郭姨娘确然就是买了东西就回来了。期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人物接近。
“你这姨娘不简单啊。”袁成阳冷笑一声,“防范这么紧,还有今儿个明仪这丫头所为,莫不是那郭耀祖快要回来了?”
虽然想不通这对儿兄妹俩到底要做什么,可活着也联系上了,却硬要装成死人,要说没有大图谋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袁成阳便起身离开,走出书房,脚步却是一滞,却是院外面这会儿正跪着一个身着素色兰花褙子的妇人,听见脚步声,妇人抬起头来,确然正是两人方才提起的郭氏。
郭氏这会儿也就三十出头,容长脸,杏核眼,却有一双颇为英气的剑眉,分开看,五官并不如何出色,凑在一起,却是颇为立体,给人以英姿飒爽之感。
“小叔。”瞧见袁成阳,郭氏磕了个头,神情间却是不卑不亢。
袁成阳点了点头,也没有和她多说,直接转身走了。
袁烈把袁成阳送出去,转回身形,郭氏依旧在地上跪着。
一时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要说平日里,最欣赏的可不就是郭氏身上这股子镇定?竟是和军中儿郎一般,有头脑,且知道自己的本分,每每然袁烈备加欣赏……
“侯爷,”看袁烈回转,郭氏抬起头,“妾身是替仪姐儿请罪来了。”
“都是妾身疏于管教,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是打碎了夫人想要送给五小姐的屏风……还请侯爷责罚。”
若然平日里,袁烈说不定要赞郭氏一声识大体。毕竟,多大点儿事啊,袁家既富且贵,一个云母屏风算得了什么?
已经罚过仪姐儿,哪里用得着郭姨娘再上赶着赔罪?
甚至说不好还会对丁芳华有些意见,觉得她待人待事有些严苛,不然,如何郭姨娘吓成这样,还要特特跑过来请罪?
只心中已是存了疑惑,便觉出些不独来——
丁芳华可是嫡母,哪里轮得到郭氏自称什么“疏于管教?”
若然自己按这个理由罚了她,无疑是承认了她有管教仪姐儿的权利,若否定,则“疏于管教”的罪名就会落到丁芳华身上。
果然是深谙打仗之道,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啊。
半晌冷笑一声:
“既已知道错处,跪在这里做什么?只管和仪姐儿一道跪着吧。”
“侯爷——”郭氏错愕的抬头。
委实是抬入侯府这么多年,即便身份是妾室,可因为当年的缘由,府中上至老祖宗下至丫鬟仆人,哪个不对自己高看一眼?尽管容貌不过中等,在一干姨娘中却是最有身份的,甚至郭氏以为,自己也就比丁芳华晚了些罢了,不然,这侯夫人的位置都得是自己的。
习惯了被人捧着,如何能想到,袁烈突然就翻脸了。
只她心性坚定,并非常人,虽然闹不懂袁烈如何就变了脸,却并没有撒泼耍赖,又磕了个头,红着眼睛瞧了袁烈一眼,就站起身形,慢慢退了出去,甚至路过门槛时,“打击”过大之下,差点儿跌倒。
可惜袁烈只是冷眼瞧着,并不曾上前搀扶。
袁明仪这会儿正在自己院子里跪着,已是腰腿酸软,兼且羞愤至极,一眼瞧见从外面进来的郭氏,眼中登时浮现出喜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