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这会儿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要面对的大多都是流民,真是发生什么冲突,宝贝女儿怕是应对不来。
两人又说了些细节,火炉上的羊肉锅子已是咕嘟嘟煮沸了,香气溢满整个房间。
“你们母女俩再去合计合计,需要什么,尽管同你娘说。”闻着那香气,真觉得舌头都要往外伸钩子了。
既是自家,想吃就吃了,当下一挥手,就开始赶人:“让人送一坛好酒过来,小叔这会儿怕是也快到了。”
知道叔侄俩怕是还有事要商量,丁芳华也就带着蕴宁离开。
袁成阳进来时,水嫩嫩的羊肉片刚刚好,便也不客气,直接在袁烈上首坐了,蘸着美味酱料大快朵颐。
叔侄俩都是大肚汉,竟是一气吃了四五斤羊肉,才算放下筷子。
“你这闺女,可是不得了。”这样的锅子,袁成阳已经用了好几回了,每回都吃的酣畅淋漓,就没有厌烦过,“你说咱们这宁姐儿的脑子,她是怎么长得呢?这才多大点儿,脑子里怎么就装了这么多东西呢!”
就比如这锅子的吃法,倒是早就有,袁成阳袁烈都会,也就当初在军营里时行军太急,索性不拘什么食材直接丢进锅里煮,想着能混个肚儿圆继续个敌人拼就好。
可那不是没办法嘛,当初也是袁成阳想起军中往事,偶然提了一嘴,不想没几日,蕴宁就拿了做好的调料过来,袁成阳本来是抱着忆苦思甜的想法,去尝锅子的,再没想到一吃就上瘾了——
冬日里,能吃上这般美味的火锅,暖和不算,关键是哪叫一个好吃呀。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许是喝了些酒,袁成阳竟然拍着袁烈的肩膀道:
“这会儿我要是在做梦,梦里宁姐儿肯定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贵人,而是咱们袁家的大贵人了……”
袁烈一时有些无语,看小叔的模样,这些日子在家里过的当真滋润啊,瞧瞧这乐不思蜀的模样。明明之前小叔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是能站起来,最大的愿望就是重返战场的。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这个家主最可怜啊……
“你哪里可怜了?”袁成阳敲了敲桌子,“不是宁姐儿,咱们家说不好真会出大乱子。”
说着递过去一封信,冷笑一声:
“你那郭姨娘终于露出马脚了。”
这些日子袁烈忙于朝事,便把监视郭姨娘的事交到了袁成阳手里。
即便想着天寒地冻的,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收获,袁成阳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不想郭姨娘竟然又出去了,依旧是到那几个常去的铺子逛了逛。
只许是冻得太狠了,脑子都木了,明显没有前面机敏,竟是让暗卫截获了这封信。
趁着对方没发觉,袁成阳自然又让人补了封信过去。
“你瞧瞧这信里的内容,那郭耀祖不但活着,这会儿还分明就在胶州半岛、庆王手下做事!”
郭姨娘这封信送出去时可不正是方文礼大军开拔的时候?
分明就是想借方文礼的手送到她兄长手里。
袁烈接过信,打开来,脸色也变得铁青。信纸上一手簪花小字,如假包换,正是郭姨娘的亲笔……
看信里的语气分明是早有联络。这次去信,却是郭姨娘担心郭耀祖的安危,嘱咐他作战时多加小心的……
“果然是兄妹情深。”袁烈冷笑一声。
当初朝堂上梁坤把胶东形势说的那般险恶,这会儿看来,真相不见得果真那般……
“要是咱们袁家人去的话,形势自然无比凶险。”袁成阳哂然一笑,“这方文礼带兵,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旗开得胜。庆王和郭耀祖怕是很快就会挟胜而归。”
“回来就好,我倒是怕他们不来,一直躲在暗处……”
“当初郭耀祖留给你的那封信,确凿寻不到踪迹了吗?”袁成阳又想起一事。
“是。”袁烈点头,如果说之前还想着许是自己疏忽,才会弄丢了郭耀祖的遗书,这会儿如何想不明白,分明是被郭姨娘找机会拿走了才对。
一想到这对儿兄妹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算自己,袁烈就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好在我手里还有当日郭耀祖的其他信件在,再造一封,不是什么难事。”
既是郭姨娘想法子偷走,可见那封信极其重要……
“你心里有谱就成。”袁成阳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你只管操心外面的事,府里的事就不用管了,有我在,那郭姨娘翻不出天去。”
两人又商量了些其他事情,看时候不早了,袁烈便准备离开。
因为心疼丈夫在外受苦,丁芳华又特意准备了几只收拾好的羊并一些佐料酱料之类的让袁烈带上:
“仓猝之间,也没准备多少,过几日,我再着人送去些。”
顿了顿又道:
“侯爷这般着急做什么?在家住一晚也好啊。”
这才几日啊,丈夫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甚至手都冻得红肿了……
“等过了这阵,再好好陪你们吧。”袁烈安慰道,“现在外面有些乱,却是离不得。”
方文礼带走了大批精锐,好在西山大营在皇上并陆阁老的周旋下,却是没有抽走多少。
只事关朝廷安危,西山的兵却是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是以袁烈这会儿的手下,几乎全是方文礼挑剩下来的兵油子,没几个扛得起重担的不说,还一个个滑不溜秋,遇到一点儿困难就哭爹喊娘,真不是一般的难管。哪像从前带的那些兵,别说受些冻,外面即使下刀子,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也都不要命的往外冲……
临出门时,袁烈回头,正好瞧见郭姨娘正站在院子里的角门旁痴痴的往自己这个方向瞧着。
看见袁烈瞧过来,当下福了福身,眸子里写满了挂念。
之前郭姨娘也是这般做派,如果说彼时袁烈觉得有多窝心,这会儿就觉得多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