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用了低声哄他:
“我就帮他诊诊脉,”
看陆瑄依旧不放心的模样,又有些羞涩的加了一句:
“我瞧着崔公子,或者并不需要施针……崔姐姐哭的这么可怜,怎么也要看一看……”
陆瑄从来就拿蕴宁没辙,看蕴宁坚持,且答应不会施针,也只得勉强应下,却在听到蕴宁最后一句话后,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他哪有我可怜……阿宁什么时候也可怜可怜我好了……”
那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偏是用了这等可怜兮兮的撒娇语气,蕴宁脸色更红,只觉双腿酥软,一时几乎连路都走不成了。
偏是这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让陆瑄一颗心简直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把人抱着好好哄一番,一时只恨不得赶紧春闱才好,自己就能把人娶了日日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一行人很快把崔浩送回房间,又打发走侍奉的下人,慎重起见,陆瑄还特特准备了方丝帕裹住崔浩探出来的手腕。
“我没什么的,都是老毛病了。”崔浩也没有想到竟是蕴宁要为自己诊脉,一时有些无措,更受不住的是表弟陆瑄咄咄逼人的视线。明明已经浑身无力了,却硬是撑着,不敢昏过去。不然,真不敢想象这个表弟会做什么。
蕴宁之前已经仔细观察了崔浩的脸色,闻言点头:
“不错,崔公子确然应该是痼疾。公子这病,怕是打从娘胎里就带来的……”
一句话说的崔琳琅眼泪又下来了,半跪着趴在崔浩身前,哀求道:
“阿兄没力气就莫要再说话了!咱们不科举了好不好?家族不家族的琳琅不管,琳琅只想要阿兄好好活着……”
一番话说得崔浩也是眼睛酸涩,只他也明白,能为兄妹俩遮风挡雨的父祖俱已不在人世,眼下自己就是妹妹的天,当下只豁然一笑:
“琳娘又说傻话,我不过是今儿个起的早了,才略有不适,你放心,阿兄不会有事的,便是春闱,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凡自己能金榜题名,即便真是不幸先走了,也能给阿妹留下些在族中立身的根本。
蕴宁已是伸出两指,轻轻按在崔浩的腕脉上,好半晌收回手指,脸上神情有些凝重。
崔浩强撑着起身:
“有劳小姐了,崔浩多谢。”
神情中全是感激。
崔家嫡脉受了诅咒的谣言早在延陵传了开来,即便崔家底蕴深厚,却架不住传言太过可怕,两兄妹在老家,说是人人避之而恐不及也差不多了。
好在还有三姑婆,听了传言也没忌讳,依旧留下了兄妹俩。还有这袁小姐,也是心地善良的,即便听王梓云说道“诅咒”之语,还愿意帮自己诊脉……
崔家相貌也都是极好的,即便是病中,可这般彬彬有礼的样子,依旧不损崔浩清俊分毫,甚至更有一种孱弱的让人心疼的美。
陆瑄一个没忍住,直接就想拖了人离开,亏得蕴宁适时起身:
“公子客气了,我还有些事想问问崔姐姐……”
“既是看过了,咱们出去说吧。”陆瑄长出一口气。
崔琳琅抆了抆眼泪,忙跟着站起来:
“阿兄先躺会儿。我去送送宁妹妹。”
待得到了外边,崔琳琅却是并未询问蕴宁,反而转身去看陆瑄:
“表哥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哥断了参加春闱的念头?”
“你怕崔大哥考不上?”袁钊霖很是讶异。毕竟据他所知,两人千里迢迢历经艰辛赶到帝都,可就是为了春闱而来,“我瞧着崔大哥厉害着呢,真是参加春闱,定能教教那王梓云重新做人……”
“不是。”崔琳琅摇摇头,勉强笑道,“我阿兄很厉害的,可他的身体……”
咬了咬嘴唇,神情由悲哀而决然,瞧着蕴宁道:
“我知道宁妹妹人好,可都说医者能医病,不能医命,是我们命该如此……就是扁鹊在世,怕是也没有用的……”
父亲临终时,告诉过兄妹一件事,那就是崔家嫡系历代鲜少有健康的,更甚者,还有过可怕的怪物降临世间,便是傻子也不止一次出现过,只不过全被先人瞒了下来……
父祖之所以离开的这么快,无疑是因为传言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崔家嫡系,有可能真的受了诅咒。
阿兄虽然从没说过,应该也是信了的。比如说,这些日子以来,眼见得他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依旧强撑着,不过是想拼了命打破传闻罢了。
眼下瞧蕴宁真心想帮自家,崔琳琅感激之余又担心真会如王梓云所言,牵累到她,索性把家事和盘托出……
一番话直说的袁钊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便是陆瑄之前虽然听祖母提过寥寥数语,却没想到事情竟是严重如斯。
蕴宁皱了皱眉头,万没想到王崔两家还有这样一个过往,更甚者还事关陆瑄的娘亲。
眼下这事还只是传闻,真是王家有意宣扬之下,怕是将来便是陆瑄也会受牵连。
毕竟,他也算是崔家嫡脉之后。
正自沉思,不提防桌子下的手忽然被牵住,有手指随即在掌心划过——
怕吗?
修长的手指竟是有些汗意。抬眼看过去,陆瑄放在桌子上的手正紧握着茶杯,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虽是瞧着云淡风轻,分明内心紧张的很。
前世今生,第一次瞧见陆瑄露出这般模样,蕴宁只觉一颗心就想被人用小刷子刷了一下似的,甜蜜之余,又止不住的心软,感觉到陆瑄的手要缩回去,竟是鼓起勇气反手用力握了握那根汗涔涔的手指,稳稳坐在桌边的陆瑄身子一僵,手中茶杯应声落在桌子上,茶水一下洒了出来。
“表哥——”崔琳琅却是误以为吓到了陆瑄,不免有些歉疚,“表哥放心,阿兄说等我们找好了房子,这几日就会搬出去,且姑母是外嫁女,既是离了崔家,那诅咒应该就会失去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