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心里恨不得陆瑄这会儿去死,及至见到了人,却依旧不得不挤出一副笑脸来——
陆瑛直觉,真是这趟差事办砸了,请不动陆瑄,回去铁定会挨家法的。
原以为以陆瑄的难缠,不定得费多少唇舌,才能把人给带到父亲面前呢,没想到不过刚一提,陆瑄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而且直接就起身往二房去了。
把个陆瑛给惊得,好大一会儿都没回神。
两人一道出了长房时,正碰见陆珦——
说碰见也不合适,看陆珦的模样,分明是听了什么消息特意赶过来等在那里的。
陆瑛先就有些不爽,直接开口训斥道:
“有你什么事?快回去。”
陆珦却不接他的话,只担心的瞧着陆瑄:
“九弟,我和你一起吧。”
“也好。”陆瑄点了点头,既是要说过继的事,陆珦自然在场的好。
陆珦咧了咧嘴,忙跟了上去,和陆瑄并肩而行。
从后面看,两人倒是和亲兄弟一般无二了。
至于被撇下的陆瑛,却是个外人相仿。
陆瑛脸色越发难看,若非有陆瑄在,说不得又要发作陆珦。
好大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之前给陆珦这个混账的教训还不够,等到明儿个非得狠狠的收拾他一顿不成。
一行人很快来到二房,便有下人接出来,说是老爷在书房等着呢。
陆瑛直接拦住陆珦,臭着脸道:
“你在这里等着就成,父亲要见的人是九弟,可没叫你。”
“我要见自己亲爹,二哥也要管吗……”陆珦冷笑一声,分明丝毫不受教的样子,眼瞧着两人又要闹起来,陆瑄却是转过头来:
“三哥在这里等我就好,待会儿让你进去时再进。”
明明刚才还对陆瑛的阻拦一百个不服气,陆瑄一句话出口,陆珦却是很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好,我听九弟的,就站在这里等着。”
简直把个陆瑛气的不行——自己这边儿说话,陆珦就当放屁一样,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到了陆瑄那儿倒好,竟是和听圣旨一般,恨恨的横了陆珦一眼:
“这么大年纪了,却要当小九的狗,老三你还真是出息啊!”
陆珦攥了攥拳头,却又勉强忍下——
有些人兄弟缘薄,或者自己天生就该和陆瑄是兄弟……
那边儿陆瑄已是进了书房。
陆明廉倒也没有刻意晾陆瑄,瞧见陆瑄的第一时间虽是有些愠怒,却又很快压了下去,转而变成平静,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瑄哥儿来了,过来坐吧。”
看陆瑄听话的坐下,陆明廉笑容越发亲切,口中更是不住感慨:“当年我离京时,你也就比这桌子高不了多少,一晃这么多年,瑄哥儿就长大了。你是个好的,比你几个兄长都有出息……”
因陆明廉身份与前大大不同,这些日子,不独外面巴结的人多,就是陆家后辈,但凡能得到陆明廉首肯,也无不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倒是陆瑄,被陆明廉这么狠命的夸了一番,却是既没有心惊胆战,更没有受宠若惊,神情间是恰好到处的诚恳:
“难为二伯公务繁忙,还能记着从前的事,二伯谬赞,侄儿却是愧不敢当……”
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陆明廉说什么,都淡然处之。
陆明廉不觉皱了下眉头,只觉这个侄子委实有些难搞,明明小小年纪,怎么就觉着有些堂弟身上的老奸巨猾呢?
便也失去了耐心,不再兜圈子:
“你爹年纪也不算大,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里不好受……之前你爹老跟我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事,你离京在外的那些日子,你爹真是头发都愁白了。”
听陆明廉提起父亲,陆瑄终是有些动容:
“那时年少无知,让老父操心,现在想来,委实愧疚无地。”
陆明廉点了点头:
“按理说,有你爹爹在呢,你的事,并不是我这个做伯伯的能插手的。可现在,情形又自不同。”
“你爹病情来势汹汹,遍请太医,竟是都无法查明病由。偏是之前,他在朝中树敌颇多……我听说,科场结束那日,连方家的小子都敢去找你麻烦?”
“陆家长房自来是陆氏家族的顶梁柱,你这会儿年纪还小,必得有人扶持,就算是为了你祖母,也都该好好打算一番了。”
“伯父说的是,侄儿也是这般想的,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明廉打断,抢先道:“伯父的苦心你能理解就好。正好前几日,你伯母已是为你相好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就是兵部尚书胡大人家的大小姐。”
“他那女孩儿乃是太后亲自教养长大,最是知书达理,你伯母也亲自见过人了,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我听说太后身边颇有些杏林高手,本想着能不能请来,帮你爹瞧瞧病情,不想人家说,只听命于太后……若然能和胡家小姐定下姻缘,一则可以借由胡小姐去请人,旁人的面子不好使,胡小姐在太后面前却是和亲孙女也不差了,有她出面,想来必然可以请回高人,那样的话,你爹的病就有希望了;二则,你眼下这等情况,也需要个得力的岳家扶持,胡家那等清贵之家,以长房眼下的情形,也算高攀了……”
看陆瑄始终默不作声,便直接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