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
吴太夫人抬头,正好瞧见小跑着接出来的外孙女,忙张开手臂接住:
“慢些,慢些,快要成亲的人了,仔细磕着碰着……”
心里更是暗暗诧异——
宁姐儿脸上有待嫁的娇羞,有对未来的希冀,也有对这个家的留恋,唯一没有的,则是自己最担心的对所嫁非人的怨怼……
这就好,这就好,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如果不能接受现实,总是不甘心,开局第一步可不就错了?想要有个美满的结果,却是万万不能了。
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蕴宁的手:
“宁姐儿是个好的,日子好不好,都是自己过的。你也别怨你爹,给你定下这样一桩婚事,你爹说不得也有他的苦衷……”
袁烈正好走过来,听岳母如此说,身形登时一趔趄——
岳母,小婿冤枉啊!
☆、201
吴老夫人察觉到气氛似有些不对, 抬头看时,正好瞧见神情郁卒一脸晦暗的袁烈, 大吃了一惊——这才多久没见着人呢, 怎么女婿就憔悴成这样了?
袁烈这会儿却是深深体会到了之前被自己堵住夹枪带棒使劲损了一顿的陆明廉苦逼的心情——
要怎么和岳母说?
是说“岳母,你女婿我冤着呢, 我但知道宝贝女儿捧在手心里好好娇着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变着法儿让她高兴就行,哪里能料到, 早有一头猪流着口水在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旁蹲着呢……”
还是说“岳母,你要信我啊, 你女婿我真是被陆瑄那个坑货给坑了啊。他不知道啥时候就抄了老子的后路, 把你女婿家里的心肝宝贝一颗心给偷走了啊……”
不是闺女坚持, 就是认定了那个心眼多的不行就会算计人的臭小子,自己脑袋被驴踢了 ,才会同意这门亲事啊。
旁边丁芳华如何不理解丈夫心头的苦。跟着眼睛一红——
闺女才回到自己身边多久啊, 这还没疼够呢,怎么一转脸就要成人家的人了。两口子这些日子可不是经常半夜醒来, 高一声低一声的长长叹息,这么多彼此依靠的夜晚,夫妻感情都跟着升温不少。
旁边吴老夫人看看这个, 又瞧瞧那个,彻底风中凌乱了——
女儿女婿这是中了什么邪吗?要说最该难过的,不该是是外孙女儿嘛,怎么这俩倒是一副天快要塌了的凄惨模样?
蕴宁也傻眼了。还想着外祖母来了, 好歹能安慰一下爹娘的,怎么情况反而更严重了?
刚想着赶紧转移话题,大哥袁钊钰同妻子蒋氏联袂而来。脸上顿时一喜,忙小跑着过去接住两人。
一眼瞧见吴老夫人,夫妻俩赶紧上前见礼,趁蒋氏和吴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又悄悄问蕴宁:
“爹和娘这是咋的了?”
外祖母来了不是该高兴吗,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蕴宁还没开口回答,袁烈已是陡然转过头来,袁钊钰吓得一哆嗦。实在是父亲的气势瞧着有些不善啊。
可绞尽脑汁的思来想去,自己这几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可父亲既是这幅表情,也只得赔笑道:
“爹……”
却被袁烈一下喝断:
“孽子!都是你干的好事,不是你引来陆……你妹妹何至于这么快就得嫁人?”
竟是恼的连陆瑄名字都不想提。
又担心失态了被笑话,草草的冲老夫人拱拱手,转身快步而去。
吴老夫人却是明显想岔了——
什么叫不是钰哥儿,宁姐儿就不用嫁过去?难不成,另有隐情?宁姐儿这桩婚事,乃是因为被钰哥儿连累,不得已而为之?真是那样的话,别说女婿,就是自己这个老婆子都不能喝钰哥儿善罢甘休。
登时眉头紧锁,神情不善的瞪着袁钊钰。
毕竟儿媳妇也在呢。侯爷这么毫无道理的发作长子,怎么瞧都有些胡搅蛮缠了。还有母亲的神情,明显已经误会了。丁芳华忙上前解释:
“娘,不是您想的那般,这事儿和钰哥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不过是侯爷不舍得宁姐儿,再有就是,姑爷他吧,自来和钰哥儿交好,侯爷可不就有些迁怒……”
吴老夫人嘴角直抽抽,简直哭笑不得——如果不是确定方才那个真是袁烈,真要以为是换了个人呢。这胡搅蛮缠的模样,真真是平生第一回见着呢。
话说外面那些人到底听了谁的话,才会乱传一起?瞧瞧女儿两口子委屈的模样,再看看外孙女儿脸上的喜色,结合前面袁烈所言,这会儿哪里不明白。铁定是宁姐儿自己相中了陆家那小子,女婿反对无效,只能接受。却又憋了一肚子的愤懑和委屈,偏是如何也不舍得为难宁姐儿,可不就把一肚子的邪火全撒到可怜的钰哥儿头上了。
旁边的蒋氏再一次想要叹气——
事情可不就是外祖母分析的那般?天知道这些日子,丈夫有多不好受。
甚至一日夜里,被儿子哭声闹醒,蒋氏赶紧披上衣服过去查看,却是袁钊钰半夜没睡,正搬了个磨刀石,在儿子的小床旁边哧啦哧啦磨呢。
声音太大,把好容易睡下的儿子都吵醒了。蒋氏彼时还迷糊着呢,一眼瞧见那亮闪闪能照出人影的刀片,吓得腿都软了。
赶紧一边过去护住儿子,一边问丈夫这是咋的了,大半夜不睡,磨什么刀啊。
袁钊钰却是拿起刀,仔细打量一番,神情倒是没有丝毫起伏:
“要是陆瑄那小子敢对不起小妹,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