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兄,”看梅学海久久不语,他旁边的人还以为受打击太大的缘故,忙叫了一声,“不然,你过去看看……”
毕竟两人关系可不只是姐夫和小舅子,还是表兄弟。再不济,还有他那姐姐不是,听说那位梅夫人一向对这个兄弟疼的什么似的。
“阮兄说笑了,”梅学海却是打着哈哈拒绝了,“来来来,老夫人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那等丧气的事。”
竟是对旁人看过来的怪异眼神熟视无睹,照样和别人谈天说地。
在陆家喝酒甚是尽兴,众人盘桓良久,才陆续从陆家告辞而出。
也有那有心事的,踌躇片刻,又往朱雀桥而去——
所谓人死如灯灭,陆明熙一代名臣,好歹也要送他一程才好。
本以为陆家这会儿定然红绸换成白幡,一家人不定如何凄惨呢。待得到了近前却发现有些不对,怎么陆府并无丝毫哀戚之色,反而人人满脸喜气,行走如飞?
哪里有一点即将办丧事的样子,分明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还差不多。
正自满腹疑虑,可巧陆明熙的几名学生喜气洋洋的从陆府告辞离开。
都是同朝为官,彼此自是相熟。
便有人直接探问:
“陆阁老……”
“怎么,你们也得到了消息吗?”出来的人却无疑会错了意,笑着道,“只老师刚刚醒过来,这会儿怕是不能见客,诸位有心的话,还是再停几日,再来拜访的好。”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懵了,更有人不敢置信之下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陆阁老,醒了?真的醒了?”
答得人越发激动:
“自然是真的。啊呀呀,若非亲眼所见,我们可也不敢相信,少公子和少夫人就那么一跪,老师就一下睁开了眼睛……”
说道最后,也是禁不住有些呜咽:
“便是皇上皇后听闻这般奇事,也是开怀不已,方才已是派了特使过来……”
说话间又有听到消息的朝臣赶过来,所有人都想第一时间出现在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陆明熙眼前,可惜却全被门房挡了回去。
人们不甘心之下,便守在陆府门前,到得最后,几乎把道路都给堵塞了。
眼瞧着客人都往朱雀桥而去,陆瑛自然也是奇怪的紧,也派了人过去打探,下人去得快回来的更快,只是回来时却是脸色惨白:
“二公子,不好了,听说,长房的那位,醒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噗通”一声响,却是同样面无人色的梅学海正走着呢就一头撞在了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直接坐倒在地。
☆、206
“准备好浴桶了吗?我简单洗一下。”
眼瞧着已是将近子夜时分, 只来得及挑下盖头喝了交杯酒就匆匆离开的陆瑄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一干侍候的人也能明白。今儿发生这么多的事,甚至隐约听见下人议论, 说是外面都黑透了, 还有官员不死心的递帖子过来,有心的无心的窥探和算计, 更有阁老大人的病情……
刚娶回来的娇妻, 和病重初醒的老父亲,便是看大局, 肯定也得先紧着阁老大人那边……
只新郎官没回来呢,要是蕴宁就这么直接歇下了, 未免也是有些不妥。
便有年纪大些的嬷嬷小声劝告:
“说不好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姐不然再等会儿。”
新妇初入门, 总不能让人挑了错处不是,真是落了什么话柄,怕是将来不好在陆家自处。
“嬷嬷的意思我懂, ”蕴宁好脾气的笑了笑,“就只是坐了这么久, 浑身都冻的有些木了。嬷嬷放心,没事儿的。”
三月的晚上寒气还有些重,蕴宁一天里又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 就是方才陆瑄在时,也就吃了半拉生饺子罢了,即便陆瑄离开时,嘱咐她千万用些饭, 可蕴宁一颗心何尝不是一直提着?
竟是无论如何用不下。身子自是越发冷了。
两个嬷嬷都是袁夫人精心选的,听蕴宁这么说,登时倒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很是懊恼道:
“是老奴思虑不周。小姐也没用什么东西,又这么直挺挺的坐着,这会儿自是不舒服……”
忙叫人,赶紧去准备热水,又七手八脚的帮着把头上的钗环去了。
蕴宁摆了摆手,嘱咐道:“莫要惊动旁人,我稍微冲洗一下就罢。”
陆瑄院子里就有现成的小厨房,原就是备着新媳妇来了后,想吃什么做着方便。甚至炉火都是生好了的。
热水很快送进来,蕴宁绕到后面,直接进了浴桶,整个人泡进去,舒服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耳听得后面有脚步声传来,想着是采英或者采莲过来了,闭着眼昏昏沉沉道:
“帮我捏捏肩。”
脚步声在后面顿了一下,却又很快上前,一双温热的大手随即抚上凝脂般白皙的肩膀。
蕴宁倏地睁开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却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有些喑哑带着热气的嗓音在耳旁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