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嘉怡也曾期盼过或者会有奇迹,却在付出了两个孩子的代价后彻底明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这会儿心灰意冷之下,再听齐谦的话,不独没有感动,反而更觉出自己的凄惨。
蕴宁探身微微掀开车厢帷幔,冲着陆瑄并袁钊鸿道:
“相公,三哥,既是无关人等,无须再和他们啰嗦。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陆瑄应了一声,手中鞭子一扬,齐谦一激灵,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闪。
还没反应过来,陆瑄并袁钊鸿各领一队人马,护着车驾扬长而去。
亲眼目睹了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齐夫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李氏惊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庶女嫁的人家果然了得,袁家的亲家陆家更是不得了。
有了这个念头,便是对儿媳妇元氏态度都好了不少。
齐夫人神情又是羞愧又是不忿,更多的是惶恐和无可奈何。
正所谓祸不单行,齐夫人回到家里时,下人又报告了另外一个了不得的消息,说是昨儿个被她狠狠打了一顿又丢到柴房里的苗姨娘竟是带着丫鬟,跑了。
没多久,宁中省那边就传来一则消息,说是一个姓苗的商家抬着女儿的尸首状告布政使齐明德三条大罪——
一则巧取豪夺;二则贪污受贿;三则纵子行凶……
闹到最后,事情竟然上达天听,折子最终转到了陆明熙的案头,即便陆明熙以“避嫌”的名义很快又将折子送呈皇上面前,更有陆明廉帮着从中周旋,齐明德依旧没有逃脱夺官去职、抄没家产的下场。
消息传到京城时,梅学海正在和人吃酒,听人讲完保定府齐家的遭遇,竟是当场摔了酒杯。
然后不待周围狐朋狗友挽留,就急匆匆离开了。
待得到了家里,第一时间去寻了母亲梅老夫人,却是一进门就跪倒磕头:
“娘,娘,您快想想法子,咱们梅家,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齐家虽是远在保定府,可比起梅家这样就剩下个爵位的空壳子家族来,还是强的太多。可就是那样厉害的齐家,短短几日时间,就轰然倒塌。
究其原因,不过是管教陆嘉怡严苛了点。
现在,自己可是做了更了不得的事。
一番话把梅老夫人吓得,手里的茶碗都摔了:
“胡说什么呢?什么大难临头?”
“娘,”到了这会儿,梅学海也不敢再隐瞒——要说自己那表哥姐夫狠,他家那个小兔崽子陆瑄却是更恨,甚至梅学海隐隐猜测,齐家会落得这般下场,全是陆瑄下的黑手。
“姐夫,姐夫昏倒前,吃了,吃了咱们府里做好送过去的杏仁酥……”
梅老夫人身子一软,好险没晕过去,好半晌才道:
“你是说,是你,是你给你姐夫,下了药?”
慌得梅学海忙上前扶住,迭声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给姐夫下药……那不是阿姐镇日里在府中以泪洗面吗,我心里也愁得慌,出外散心时,正好遇见隆福路陆家的二公子陆瑛,都说病急乱投医吗,我也是昏了头,就想着能不能央着他帮阿姐和家里说说情。”
“陆瑛当时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姐夫最爱吃杏仁酥,正好他那里有个新得的方子,不然就帮着咱们做些,再借着阿姐的名义送到陆家……说不定姐夫一高兴,就会过来接姐姐了。”
当然,陆瑛后面还暗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可以加些让人昏睡的药物,到时候阿姐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自己回去了。
如果是从前,这样的法子,梅学海自然不会也不敢接受。可事实却是,从陆瑄名声被损那件事后,但凡梅学海登陆家门,就总逃不脱被赶出去的下场。
连带的昔日的朋友都纷纷把他当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
这么骤然从众人前呼后拥的云端跌落到太多人看不起的谷底,梅学海不甘之余更是恨上了陆明熙。
竟是一点儿犹豫都不曾,就接受了陆瑛的建议。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和陆瑛说的一般。陆明熙昏迷在床后,梅学海也提心吊胆过,后来发现那些太医竟然没有一个发现里面的猫腻,这才放下心来,还借此上了陆明廉的船。
还想着陆明熙只能就这么睡完一生了,谁知道对方还会醒过来。自打陆明熙醒过来,梅学海就没一天睡安生过。现在听了齐家的下场,更是五雷轰顶——
陆明廉的女儿可也是齐家的媳妇儿,关乎颜面之下,陆明廉可是豁出了老脸来,结果却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齐家的事情上,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足可见隆福路陆家绝不像陆瑛吹嘘的那般厉害……倒是姐夫和那便宜外甥,是真狠。
刺激太大,梅老夫人一下昏了过去。等醒过来,逮着梅学海又打又骂:
“孽子,孽子!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可话虽这么说,思来想去,外甥女婿如何也比不得儿子金贵。
等梅氏匆匆赶来,瞧见的就是直挺挺跪在那里的梅老夫人和梅学海……
☆、219
“祖母。”陆瑄和蕴宁疾步上前, 一左一右搀住迎出来的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脸上全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意。
“祖母。”陆嘉怡跟着上前,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好半晌不敢抬头——
祖母出身大正名门崔家, 最讲规矩, 自己现在却是和齐家和离,虽说有陆瑄做主, 这会儿瞧见老太君,依旧惶恐不已。
崔太君沉默片刻, 亲手扶起陆嘉怡:
“你身子骨弱, 莫要跪了。你是个好的, 是齐家有眼无珠,回家了,就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爹也是挂念你的, 去吧,去看看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