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街上似他这般看了成绩后如癫似狂的人并不在少数,这才没被人当成是疯子。
陆家门前这会儿也聚集了很多人。除了分宗那一次,这一次也是几乎所有族人都集聚了过来。
便是隆福路陆明廉那儿也是时刻关注着这边。
从知道陆瑄参加了春闱,陆明廉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
一开始还担忧不已,唯恐陆瑄真考个状元回来。及至谣言四起,才把提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这般情形之下,陆瑄别说中状元,能榜上有名就不错了。
和他一般想法的还有陆瑛,只和陆明廉唯恐陆瑄真考了状元,将来会威胁到自己这一宗的利益不同,陆瑛根本就认定陆瑄绝对考不上,心心念念想着这事,纯粹是等着看笑话的。
实在是平日里相处时,陆瑄那人太傲了些,陆瑛不止一次在他手里吃了大亏,明的比不过,暗的也不行,但凡两人发生冲突,陆瑛就没有哪一次不是灰头土脸的。现在终于有一次光明正大的看陆瑄栽跟头的机会,当真是等的太久了——
没道理自己接连名落孙山,陆瑄却一次就能金榜题名。
当下竟是吩咐下人搬来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大门口——被陆瑄欺压了这么久,不第一个目睹他名落孙山、狼狈不堪的模样,怎么对得起平日里受的委屈?
果然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陆珦从长街那头一路狂奔而来。些许日子不见,陆珦明显吃胖了不少,更搞笑的是陆珦也不知是不是跑的太忘我了,左脚上的鞋子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陆瑛恼得手里的茶杯“啪”的一下就摔了出去——
不用说,陆珦这般狼狈的一路飞奔定是为了陆瑄。
自打分了宗,想着陆瑛好歹沾过手,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陆明廉便吩咐陆瑛先把府里庶务管起来。
陆瑛本以为,陆珦那个蠢货都能做,没道理自己做不来。不想却是接连碰壁,眼瞧着那些本来还算红火的店铺到了自己手里变得半死不活,陆瑛不考虑自己的问题,却是一门心思认定是陆珦在里面捣了鬼。
现在瞧见陆珦为着陆瑄的事儿急成这个样,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是滋味儿。
却也有些糊涂,老三这个蠢货慌成这样,陆瑄到底是中了还是没中啊?
和他一般想法的还有陆氏族人。陆家迁居帝都以来,虽然也算人才辈出,可得了状元这样的殊荣,陆明熙却是头一份。
到现在大家还记得,陆明熙中状元的消息传来时,老祖宗带着所有子孙后辈跪在祖宗祠堂那儿放声大哭的情景。
真是陆瑄能状元及第,却是比之陆明熙当年影响会更大。
毕竟,陆瑄现在年方十九,更兼之前就是解元公。
三年必定会出一个状元,可三十年甚至六十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三元及第的厉害人物。
一时个个心里如火炭般热辣辣的,一门心思等着陆珦过来报喜。乍一瞧见陆珦狼狈的样子,也俱皆傻了眼。
还是陆广言,虽然年龄大了,经历的事情却多,也最能撑得住。
当下迎着陆珦就接了过去,口中还迭声道:
“珦哥儿,快跟我说说,咱们家瑄哥儿,考的可怎么样啊?”
陆珦激动的紧跑几步,“噗通”一声就在陆广言身前跪了下来,几乎是带着哭腔道:
“太爷爷,咱们瑄哥儿考了个第一!瑄哥儿,是今科会员啊!”
“还有浩表弟,浩表弟考了个第二,杏榜上的名字,就挨着咱们瑄哥儿呢。”
陆广言手里的拐棍朝地上猛点了下,却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
“你说的是,瑄哥儿和浩哥儿都中了?瑄哥儿还是,会员?”
“是,太爷爷您没听错,瑄哥儿考了个会员,浩哥儿得了个第二。”陆珦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声音太响,说是声震长街也不为过。
陆瑛正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言却是全吐了出来,连手里的茶杯都没拿稳,失手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至于陆广言,则连说了三个“好”字: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快快快,赶紧把准备好的鞭炮点燃,再把准备好的供品抬到祖宗祠堂……听到咱们瑄哥儿这么有出息,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也会笑醒的。”
殊不知,却是一大部分人都觉得,怕不是祖宗保佑,而是新媳妇儿袁氏蕴宁保佑才对。
随着一挂挂鞭炮在朱雀门陆家门前炸响,陆瑄高中会员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来。
当下又有人跑去武安侯府报喜,把个袁烈给乐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今科大比,女婿得了会员,侄女婿排名第四,之前还总是担心,女儿嫁给陆瑄,说不得会跟着吃苦,这会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竟是把庆贺的鞭炮从府里一直排到大街上,又特特着人换了满满一袋子铜钱,周边的乞丐见者有份,恨不得把姑爷得了会员的事,和大正所有人分享才好。
至于陆宅中的陆明熙,虽说对儿子的才学,很是有信心,可陆瑄考的这样好,还是让陆明熙激动不已,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三四圈,都不待歇会儿的。
把旁边的梅老姨娘给唬的,连连摆手:
“你这才刚能走路,可是不敢累着了。”
说话间便有丫鬟端了个托盘笑眯眯进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正好夫人做了状元糕呢,还真是应景,少爷定能状元及第,一举成名。”
这丫头倒是伶俐。梅老姨娘看过去,却是梅氏当初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莲香。莲香的老子娘都是梅家的老人,当初还侍候过梅老姨娘,这会儿见到莲香,梅老姨娘脸上笑容自然更盛:
“啊呀呀,柔姐儿最是心灵手巧,这状元糕一瞧就做的极好,难为她想着瑄哥儿的一片心思。”
这些日子梅氏没少找梅老姨娘哭。陆明熙对梅氏的冷淡,梅老姨娘也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