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浒大约也很满意她这样的伪装,拉过她的手,把她手指头上黏糊糊的糖屑一点点抹掉,低声重复道:“所以非进去一趟不可。我试过。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守卫不减,还有火把,亮如白昼,也不好办。元帅府外墙里面是内外两重院子,我还没能闯进外院,就差点让人发现,险些回不去了。”
奉书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面通通直跳,朝那菜农的背影努努嘴,道:“有没有可能扮成别人,混进去?”
“不太容易。我这几日注意过了,进出的都是熟面孔。况且,就算扮成杂人,也没法直接和丞相说上话。能进内院的,非得是张弘范的心腹不成。”
奉书刚要叹气,忽然想到杜浒先前说过的一番话,赶紧道:“你说有任务给我?你有办法了?”
杜浒拉着她在河边坐了下来,半天才似下定决心,道:“是件挺危险的事。我也是有些异想天开……”
第67章 春笋翠如玉,为人拈绣针
</script>“是件挺危险的事。我也是有些异想天开……”
奉书才不管,连声道:“没关系!你们都能豁出性命救我爹爹,难道我还没这个胆子吗?”
杜浒“嘿”了一声,道:“我不是怕你胆子小,我怕你胆子太大!”
奉书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杜浒叹了口气,“你现在也许还不觉得,但咱们现在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子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向丞相交待?”
奉书心中一阵难过,说:“我爹爹以为我早就死了,已经伤心过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不要让他知道便是。”
“那怎么行?你要是还敢这样随随便便,散散漫漫的,我明天就把你锁屋子里,哪儿都不许去。”
奉书赶紧道:“别,别呀。”顿了顿,换了个口气,又道:“好了,自己会小心注意,你教了我这么多逃命的本事,可不是白教的。”
杜浒被她的语气逗得一笑:“小丫头片子,说话倒跟大人似的。好,你知道小心就好。这几天里,胡奎想办法结识了元帅府里的一个杂役,套出话来,说丞相此时住在内院客房里,待遇倒是不差。一日两餐,都由外面送进去。每隔三日,还会让他把旧衣送出来,由几个洗衣婆子浆洗缝补,再递回去。这送饭、洗衣,就是仅有的两个和他通气的机会。”
他说毕,微微转头看着奉书,眼角露出三分考较的意思。
奉书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出题了,慢慢盘算着。
送饭、洗衣。若是化装成进进出出的仆役,肯定会立刻就被看出来。杜浒说过,来往的都熟熟面孔……除非自己可以化身为一碗白米饭,那样倒是可以……唉,不知道父亲现在,还能不能吃上白米饭……
阵阵暖风裹着花香,从河面上袭来。河畔的游人、行人来来往往,有时候把他们挡住了,有时候又把他们的身影露了出来。奉书知道,在远处元帅府守兵的眼中,这里不过有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平民家女孩,坐在高高的河堤上,双脚一荡一荡的,歪着脖子,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绿树红墙。而杜浒则有意侧身坐在她身旁,一手托着腮,好像在给她天马行空的讲故事——这样便没人能看清他的正脸。
奉书忽然有了主意,拍手道:“我们可以写个纸条,夹在饭盒里,送进去,就能和他联系了!”
杜浒笑道:“你的这个妙计啊,从古至今的江洋大盗,从县城里的土牢到皇家的天牢,已经用过不知多少次啦。张弘范要是防不到这一点,我管你叫师父。”
奉书脸一红,道:“那……那怎么办?”
杜浒笑道:“办法倒是有,不过非得你出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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