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道他是个胆小鬼,没想到却是这么个阴险角色!”
表面上唯唯诺诺,对“英雄”们百依百顺,谁能想到,却是早就布好了后招。这样一来,若是“刺客”一行人因为马匹倒毙而无法脱身,管家也就成了抓捕反贼的功臣,自然不会再有人追究他此前配合反贼逃脱出城的事。
但眼下没工夫谴责懊悔。几人面面相觑,均是一个想法:“现在怎么办?”
号角声越来越近了。塔古娜忽然道:“也许……也许只是去哈拉和林平叛的军队。”
但眼下官府既然认为“刺客”和海都是一伙,捉拿刺客和平叛,其实本质上就成了一件事。
奉书迷迷糊糊的,还是分辨出了那号角声的调子,轻声说:“是……是大汗亲自出征……”
在上都度过的两个夏天,这样的号角声便不知听到过多少遍。
哈拉和林被叛军占领,忽必烈震怒之下,亲自带兵出征平叛,也并不奇怪。而如果大汗御驾亲征,则大都城周围的城乡各地,马上就要迎来一次彻底的清理。如果这个时候,赤脚的阔阔老爷一行人碰上了巡逻的军队……
杜浒轻声骂了句脏话。十有八`九,刺客出城的消息已经泄露,官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而倒在地上的马匹尸体,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他们的行进路线。
来路上隐隐传来马蹄声。一展旌旗自远处飘过来。
杜浒环顾四周,只见一派平野,全无周旋的可能,当机立断:“不要一起行动。散入乡野,装老百姓。”
便是这几句话的工夫,马蹄声又近了些,地平线上似乎扬起了尘土,好像夏日的乌云。旌旗上的图案已经隐隐约约看得清楚,是晋王甘麻剌的旗号。
可是其余几人却各自犹豫。塔古娜和忽兰身上全无武功,若是让官兵碰上,问出是贵人家的逃奴逃妾,百分之百是死路一条。而赵孟清见奉书高烧晕眩,哪肯让她一个人躲藏?
一个哨兵已经发现了他们,还有地上的几匹死马。纵马向前,大声喝问起来。
杜浒低声道:“那就向北快跑!”
可话音刚落,北边旷野上竟也传来得得的马蹄声,速度比甘麻剌的军队要快得多。为首的骑手一马当先,顷刻间就驰到了近前。
几人心中都是一沉。杜浒右手已经攥紧了刀柄。塔古娜直往忽兰身后缩。
赵孟清却突然欢叫一声:“是你!”紧接着跑过去,又回头,语无伦次地说:“上马,都上马!快!”
赶着那一群马的领头人,正是越南黄衣侍卫,化名阿金的便是。他带来了九匹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有的马背上空着,有的载了各样武器补给,都是事先准备妥当的。
阿金骤然见到这么多人,也吃一惊,但见赵孟清与各人互相帮扶,显然都是朋友,便道:“果然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快走吧!”
几人喜出望外,顷刻间就整装完毕,在那哨兵的询问声中,急转弯,一路向北,绝尘而去。甘麻剌的哨兵在后面大声命令他们停下,那声音随即也被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面颠簸着,一面才问清楚。阿金在城外等了数日,不见赵孟清和奉书前来会合,又听到闹刺客闹得纷纷扬扬,搜捕的队伍直蔓延到城外,便知道事情有变。他又是个聪明人,从路过的百姓、官兵口中探出风向,推测出赵孟清一行人很可能从平则门出城,当机立断,决定前来会合。一路上过关斩将,明里暗里摆脱了数次官兵查问,终于及时出现在正确的地点。
赵孟清抚着胸口,笑道:“来得正是时候!亏得你!”
阿金肃然答道:“这是小人分内之事,如何敢怠慢?纵然担天大的风险,也不敢退缩半步,好教相公知道,大越国内,还是忠肝义胆不怕死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