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长长吐出一口恶气,翘起二郎腿,坐等大吴氏伏低做小。
夫妻二人一番密议,倒应了人少是非未必少的话,诺大杜府人丁虽凋零,却是各自有盘算,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杜振熙对府里暗流尚无所觉,正靠坐车厢壁合眼养神,直到身下马车轻轻一震,才睁眼问道,“到了?”
第25章 有钱任性恶趣味
褪去夜间的灯红酒绿,白天的庆元堂安静祥谧,仿佛深藏在街巷里的寻常门户,独一份特有的慵懒味儿和别处不同。
错身而过的婆子、龟奴忙着洒扫,脸上还带着日夜颠倒的瞌睡劲儿,新上岗的竹开重游旧地,脸上却是振奋兼殷切,腰板打着折一双爪子四处指点,悉心为杜振熙介绍庆元堂的大小景致,又指向一处深深庭院,嘿然笑道,“我听庆叔说,这里原是一座小园子,是鸨母留着自己个儿赏景游玩用的,别说堂子里的花娘,就是再精贵的恩客,也是不让随意进出的。
也就是三年前曲大家进庆元堂挂牌,这营生还没做起来呢,四爷就私下找上鸨母,出钱买下小园子,又出力改建成如今的二进院落,辟做曲大家的独门居所。院名取的也雅——无名居,就是我这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听了,都觉得别致。
要说庆元堂的鸨母在三堂九巷里头,那也是小有声势的人物。要不是四爷愿意捧曲大家,又隔三差五的留宿无名居,曲大家哪能有这样的体面?全是看在府里的声望、四爷的面子上哩!”
他拐着弯拍马屁,才当差没几天,头一回顶替桂开随杜振熙出门,差事倒办得热闹。
杜振熙莞尔。
相处不过三五天,竹开的自来熟技能已经展露无遗,兼之人生得瘦小稚气略显萌,又凭着在她身边当差的光环,很招前院管事、小厮的喜欢,私下不知认了多少干哥哥干弟弟,脸面混得极开。
人机灵、会来事,竹开这个半道入府的小厮,收得不亏。
要不是他提这一句嘴,她还不知道,眼前这座遗世独立的清雅无名居,竟是陆念稚花钱花力砸出来的。
对比陆念稚在府里的庐隐居,无名居确似陆念稚的取名风格。
这般细致周到,即便算不上金屋藏娇,也足以见陆念稚对曲清蝉的上心。
杜振熙心思微转,竹开已上前叫门,看清迎上前的两道飒爽身影,忙挺直腰杆问声好,又客气笑道,“劳烦哥哥们通传一声,七少来了。”
应门的是陆念稚的随身小厮明忠、明诚,前者稳重后者跳脱,甫一碰面,明诚已经拉着竹开闪到一旁,哥儿俩好似的勾肩请吃茶,满脸好奇的询问起竹开初入杜府的心路历程来。
这也是个自来熟的。
明忠习以为常,略带嫌弃的瞥一眼明诚,收回看傻子的眼神转向杜振熙,言行中透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抬手引人入内。
杜振熙如约而至,跨进无名居的花厅却发现,矮脚茶几上杯盏成双,一头坐着姿态懒散的陆念稚,另一头的的席地坐垫上还残留着凹痕,显见此处另有客人,不知是已经离去,还是刻意避开了。
她正好奇探看,陆念稚已探手另取一只茶盏,动作优美的往几面上一扣,掖着袖子注入茶汤,“小七来了?坐下先润润口。”
杜振熙从善如流,深谙陆念稚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性和讲究。
无论是府里府外、谈的是公事还是私事,陆念稚习惯先饮茶再说话,美其名曰以茶相会,幼时见的世面少,只觉陆念稚这习性十分清雅,崇拜之余,也曾默默下过功夫学煮茶。
长大后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就觉得陆念稚这习性纯属闷骚,想控场就直说,非要装模作样糊弄人。
偏她还傻乎乎的,被陆念稚糊弄成了个煮茶高手。
杜振熙咬着杯口偷偷撇嘴,垂眸看着陆念稚浇出的一手好茶汤,遵循事实赞道,“四叔的茶艺又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