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笑得这么邪魅干什么啊亲!
凑得这么近,笑脸乍然放大略吓人啊喂!
杜振熙很想一巴掌拍开陆念稚的脸,但她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不能做出这么粗鲁的无礼行为。
遂不忍直视地转开小脸,盯着正对着的车窗道,“在想您后来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不再反对杜唐联姻的事。”
陆念稚溢出唇边的一声哦依旧悠长,语气含着五分兴味五分促狭,再次道,“那……你想明白为什么了没有?”
一副十分捧场的样子。
仿佛小时候考教杜振熙的功课,智珠在握地坐等她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杜振熙越发不忍直视陆念稚的脸,再次点头,神色恍然地缓缓道,“因为您不仅在唐家那头落下一着暗棋,还在京城维系着余文来这一层关系。重开海禁的事,比您预料的来得更快、更顺利。很多原定能慢慢来的事,不得不提前放上议程。比如,皇商竞标分出瓷窑股份的事;比如,重开奉圣阁的事。
三文钱难倒好汉。您……不,杜府需要庞大的资金,才能运转新的营生,才能开辟新的门路。而拔出萝卜带出泥——安家有野心有能耐,想借着皇商竞标一事,重领十三行瓷器生意的行首风骚,与其跟着杜府捡漏,不如另寻联盟。
唐家是新起之秀,和本地商贾的牵扯不深。即有资本又身家清爽,安家必定会和唐家联手。或者说,您算准了安家会选择唐家联手。奉圣阁夜宴后,您闭门不出,以整理旧物为借口推脱一应交际,故意放任安家上蹿下跳,好尽快落实和唐家的合作契书。”
梦魇,也许是陆念稚无心应酬的原因之一,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陆念稚在守株待兔。
“您在等。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场唐家宴饮。”杜振熙偏回头,正正对上陆念稚黝黑的双眸,“您是杜府现任的’家主’,比起曾祖母和我,外人更看重的是您的态度。所以您突然不再反对杜唐联姻,不是真心同意这门亲事,而是有意表露出松动,引唐家上钩。
安小姐和我,也算是青梅竹马。安家和杜府的交情,远不是唐家可比。契书和亲事落定后,安家必定会将宴请您的机会,让给唐家。或者说,您同样算准了,今天三家正式碰头的宴饮,必定会由唐家做主场。
您怀疑唐家来历有诈,却和我一样,暗中查访多时依旧毫无头绪。从唐七小姐无意间爆出’小佛堂’一事起,您就盘算着如何追本溯源——与其往外头大海捞针,不如直接潜入唐家。
您等的,是今天这一场能够名正言顺地踏进唐家的宴饮。您算计的,是今天这一次有着充裕时间、足够您布局、转寰的绝佳机会。”
她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念稚亦然。
陆念稚这老狐狸,简直成精了!
此时再回想来时车上陆念稚的一言一语,几乎字字句句都别有深意。
他是不是也算准了她不会坐以待毙,在苦查无果后,必定会抓住今天的良机,暗搓搓地怂恿唐加佳去小佛堂“探险”?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
杜振熙忍不住抖了三抖,逼近陆念稚怒瞪双眼,磨牙道,“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看来,我依旧说对了。所以您一猜就猜到我在祥安院,还一找就在祥安院的后门找到了我。四叔,您这么能耐,怎么不自己摸进祥安院一探究竟?”
她觉得,之前无路可走想撞墙装失忆的自己,简直好傻好天真。
她觉得,之前以身犯险把陆念稚当救命恩人的自己,果然是吃饱了撑的,再次感性错了对象。
她不得不怀疑,陆念稚连她可能有的行为,都一并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