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是对唐加佳的大丫鬟说的,她忙道,“雨下得突然,赶巧逛到这里就忙着避到屋檐下来了……”
她乍见杜府中人,还是杜府现任家主陆念稚,心中又乱又慌,忙拿话遮掩,只有点头的份儿。
唐加佳却是愣怔,她循声别过头,只见陆念稚长身玉立,站在她身后歪着手中伞柄,倾斜的伞面将她头顶的雨滴遮得一丝不漏。
陆念稚的身侧不见惯用的小厮,只见药材铺赶出来相迎的掌柜,规规矩矩的打伞候在一旁,显见早得了信儿,陆念稚是来铺面巡视查账的。
但是杜记药材铺,不是早归杜振熙打理,划在杜振熙掌印的七店十一铺名下了吗?
这在十三行并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正是各家生意关总账的时节,怎么出面巡视查药材铺账目的不是杜振熙,而是陆念稚?
杜振熙反而留在庐隐居足不出户,所谓的代陆念稚坐镇家中理事,难道背后另有文章?
那天对薄公堂,杜振熙可是不大不小打了陆念稚御下不严的脸的!
唐加佳心念连轴转,阴沉而愣怔的粉面渐渐亮起来。
陆念稚见状倒也猜到几分。
唐家暗中盯梢杜府的人陆陆续续撤走,他安排盯着唐家的人却没有丝毫松懈,唐加佳又是禁足又是哭闹,总不会是为了唐家阴杜府的事,无非是为了她心心念念的亲事。
看唐加佳这情状,多半不全知情,只晓得了柳氏做假亲的打算。
否则怎么会这般失魂落魄,好巧不巧就停在杜记药材铺前?
诚心避雨,又怎么会淋的手脸半湿?
陆念稚心下哂笑,板正手中伞柄,示意掌柜送上雨具,边抬脚边道,“送唐七小姐到西市坊门停车马的地方。”
掌柜忙将伞面斜过去,唐加佳却不接,撵上陆念稚道,“伞就不必借了,陆四爷若是得空,不如借个地儿容我歇歇脚喝口热茶。”
陆念稚有些意外,却没一口回绝,只将手中伞柄再次一歪,无可无不可道,“相请不如偶遇,唐七小姐请移步。”
他将伞下空间留给唐加佳,偏头见掌柜已经撑伞招呼唐加佳的大丫鬟,便任由雨水打湿大半身子,侧身让了让。
一改之前对唐加佳不甚友善的态度,让伞抬步间,倒也细心周到。
唐加佳面色又有些恍惚起来。
没想到在受尽家人利用算计后,给予她照顾退让,为她遮风挡雨的,居然是外人,居然是陆念稚。
居然是他!
自从庆元堂言语交锋过后,她一向看陆念稚不顺眼,想来陆念稚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观感。
即便后来陆念稚不再明里暗里,反对她和杜振熙的亲事,她和他偶然几次对面,也没有什么直接接触,更不存在“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