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送去了,杜府门房真收了,包袱八成也送不到杜七少手上,不定等他一走,包袱就被杜府门房扔出门了。
小厮当即应是,细想刚才一番对答,确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后,就一门心思盘算起怎么把妹妹捞出唐太太的院子,不能马上回唐加明那里复命,照旧出角门往下人住的群房拐,和老子娘商量妹妹的事。
万想不到他觉得无关紧要的话,听进唐加佳耳中反复咀嚼几遍,竟嚼出了大不妥来。
还是那句话,她了解自家哥哥,不可能对三堂九巷的烟花货色动意,真要做圆事赔杜振熙中衣,或去外头买或从针线房匀几件,不至于亲手画样子还特意交待要细做。
对母亲,对她这个妹妹,哥哥也没这么上心过。
唐加佳拆开包袱再看那几套明显过小的中衣,脑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个念头,徒然瞪大眼睛,半晌才吐出话来,“把包袱收好,我要亲自给七少送去!”
大丫鬟只当她还不肯放弃,听着语气又不太对,犹豫着劝道,“您都看出来这送包袱的差事难办,何必自己出头呢?”
自家小姐能不能见着杜振熙还得另说,不用等流言四起,亲事黄了已经够丢脸了,自家小姐何必上赶着让人看笑话。
唐加佳闻言看向大丫鬟,瞧清大丫鬟的神色就知道想的是什么,忽然满是嘲讽的笑起来,“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念着什么七少八少!”
大丫鬟闻言一愣,不敢问唐加佳是什么意思,等唐加明大刀阔斧整顿完家中下人,唐加佳的院子解了禁,腊月都快过半了。
大年节的唐家大门紧闭并不打眼,杜府办了桩喜事,同样不打眼。
抬进杜振益房里做妾的江玉一身桃红,洞房花烛后奉上的热茶根本没能递到大少奶奶跟前,接了副镯子后,也懒怠管大少奶奶是不是有意给她下马威,扶着珠儿的手扭着腰自回自家的小院子。
坐月子的屋子门窗都掩得密不透风,大少奶奶也懒怠理会江玉这个“贵妾”,一身刺头脾气在小吴氏怒惩杜振益后就收敛了一些,等不足月生下福姐儿后脾气又磨平了几分,一不管杜振益昨晚纳妾,二不提江玉,偏头看着悠悠车里的福姐儿,笑得又软又慈。
代她打发江玉的妈妈回转屋内,见状先就翘起嘴角,又嘿了一声满是新奇道,“大少奶奶猜猜,门房上谁来了?”
大少奶奶坐月子坐得骨头都快生锈了,一听有八卦脸色发亮,妈妈也不卖关子,接着道是唐加佳来了,大少奶奶也跟着新奇道,“唐家就算要送年礼也该是唐三少或是管事来,轮也不该轮到唐七小姐头上啊?”
外头的流言都传遍了,说柳氏害过杜府三爷的话少,倒把唐家谋夺杜府生意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撕破的脸再想糊回去不容易,唐家年礼照送,杜府却不接,没想到唐加佳自己找上了门来。
江氏听见通传也是一愣,不好将个姑娘家挡在门外,等江妈妈领进人来,还给了个笑脸,“大年节的家家都忙,唐七小姐有心了。”
这话说得只比端茶送客客气一丁点,唐加佳过耳不入,打着送年礼的名号来其实两手空空,直言道,“我想见见七少。”
江氏心里还有些怜惜唐加佳池鱼之殃,想着不明不白的断了亲事,倒不如由着唐加佳和杜振熙当面说清楚,彻底断了念想也好,果断点了头。
相见的地方安排在外院见客的花厅里,唐加佳带着大丫鬟,坐下反而不开口了。
杜振熙和江氏想得差不多,见唐加佳垂着眼一脸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心下叹口气,挥手让桂开退出去。
花厅的门才虚掩上,唐加佳就离座走向杜振熙,手往后一扬,接过包袱送到杜振熙手里,盯着杜振熙的脸轻声道,“七少,这是我哥哥特意交待针线房仔细裁剪下针,赔给你的中衣。”
杜振熙手里接了包袱,闻言顿了顿才听明白。
整生宴那天发生的小插曲,她早就忘到脑后,听唐加佳说得仔细,才反应过来这包赔礼是怎么回事。
她无谓一笑,随手放到一旁的高脚桌上,客气问道,“劳烦唐七小姐亲自跑一趟。你想见我,只为帮唐三少送这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