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
杜振熙略怀疑自己又被陆念稚带进沟里了,攥着被角拉上头顶,将自己裹进锦被里,视野一适应昏暗的光线,就瞧见自己已然曲线起伏的身子,顿时又是一声苦笑。
陆念稚喜欢的是作为侄儿的她。
如果陆念稚知道她其实不是侄儿,而是侄女,还会喜欢她吗?
万没想到她没继承亡父遗风,陆念稚却成了喜好男风的那一个!
照江氏的说法,陆念稚现在认定她是对的人,等知道她的身世秘密后,她是不是也会变成错的人?
本来就难解的问题的越发无解。
杜振熙第一次对女扮男装生出怨念,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滚到一半险些吓出双下巴:她滚个什么劲儿,这副纠结样儿简直太娘儿们了,丢份儿!
杜振熙拍拍锦被仰面躺平,摆好规规矩矩的板正睡姿,本以为会胡思乱想地睡不着,哪想不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陷入黑甜。
作养良好的生物钟太强大,盘旋甜睡中的梦境也很强大。
她又梦见了奉圣阁夜宴那晚,她神志不清地缠着陆念稚又亲又吻的画面。
醒来后抱着锦被眼神发直,却再无最初的惊吓和不自在,杜振熙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指腹抚着唇瓣细细摩挲一回,红着脸下榻穿衣,转出内室也不叫竹开领早膳,招呼桂开道,“直接去见四叔。”
桂开应是,等进了庐隐居半山腰的正院,见杜振熙径自上了陆念稚的餐桌,就帮着练秋、拂冬上早膳,布好碗筷后就齐齐退了出去。
“脸怎么这样红?”陆念稚只当杜振熙是爬山爬出的红润气色,说过一句没再追问,夹了个甜馅儿的包子放进杜振熙的碟子中,细细说道,“西臣已经在奉圣阁住下了,他带的车队落后一步,这两天就能到广羊府。王爷的人一早就来过了,我和小郡爷这几天,都去奉圣阁忙迎接车队的事。”
这里头还有位余公公,单轮和他们这些商户的关系,倒比余文来更具备贵客的份量。
沈楚其先待定南王见余文来,是题中应有之义,陆念稚亲自打理给余公公准备的吃住,更是无可厚非。
杜振熙听他说着大小事宜,用完早膳时已然心中有数,她咬着杯沿涑过口,略一犹豫将自己用过的杯子送到陆念稚嘴边,低声道,“四叔,您也漱漱口。”
陆念稚岂会差漱口的茶盏用,唇瓣叫杜振熙送上来的杯沿一碰,凉意触及皮肤,眉眼却扬起暖热的笑意。
他一意对杜振熙体贴,杜振熙对他可从没有过这样贴心的举动。
用同一个杯子漱口本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但在他表白心意后,杜振熙这样做就显出别样意味来。
陆念稚专挑杜振熙含过的杯沿下嘴,优雅漱过口,盯着杜振熙的笑眉笑眼却满是不雅的逗弄,“小七,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突然对陆念稚这么好呢?
也许现在对他好一点,将来她恢复女儿身时,就能减弱一点他的失望和怨怒?
杜振熙在心里无声答道,千般心绪无一样能宣诸于口,顾左右而言他道,“您对我好,我也对您好。礼尚往来。”
肯礼尚往来就是进步。
陆念稚心情大好,取出汗巾帮杜振熙净手抆手,仔仔细细包着杜振熙的手指一一抆拭,口中温和道,“奉圣阁那头有我。落在后头的谨郡王,我就交给你出面招待了。待会儿你就往庆元堂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