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已然不理事,或者说不能再理事的半疯祖母,唐加佳轻声笑起来,语气里的讥讽更重,“没有祖母压在他头上,这整个唐家都担在他一人的肩上,责任越大权力越大心当然就硬了。三哥,可不就是变了。”
大丫鬟依旧不敢接话,唐加佳也不再开口,沉寂了两天后找到唐加明跟前,无情无绪的给了答复,“三哥说得对,事急从权,除了你说的方法,我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都听你的。”
唐加明自然看得出妹妹的冷淡,晓得口头安抚之词不过苍白无力,等事成之后妹妹尝到达成所愿的欢喜后,兄妹二人再多隔阂也能随着时间消散,遂只笑着保证道,“你放心,要用的东西我会准备好,你只需要等待时机。”
唐加佳扯出个笑脸,一走出唐加明的院子笑容就消散干净,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袖,就听大丫鬟低声提醒道,“小姐,下雪了。”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唐加佳张开手接住零零落落的雪白,园子里来往的小丫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压着声音雀跃欢呼道,“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今年第二场雪了!”
十月初雪过后,持续大晴的广羊府引来了第二场雪,势头越下越大越下越冷,市井街头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大雪直到除夕当天才收势,举目积雪的广羊府已是银装素裹。
杜府西府的小一房早有粗使下人扫清积雪,撒着盐的道路上隐隐泛着白光,倚靠窗旁的杜振益懒懒推开窗,得意笑道,“果然是好兆头。等年后开市,我可不就得成大忙人了?”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桌上,其上叠着的尽是东府送来的铺子账目,一为补偿西府绸缎行之前受唐家算计损失的货和利,二为大吴氏出免担保,越过杜仁、杜曲,求东府多分几项营生,让他练手专心正事。
杜振益一把揽住靠在身边的江玉,满足得恨不得大笑三声。
他此刻正在江玉这个贵妾房中,一旁端茶递水的珠儿见状,开口奉承几句,又抱不平起来,“这些个铺子都是小笔生意,老太太倒是满口答应二夫人,只四爷和七少也太小气了些,什么都抓在手里,只给您这些个小打小闹的铺子,可真是小看您!”
江玉听出珠儿言语间的挑拨之意,心下冷笑连连,美目才瞥过去,果然就见杜振益藏不住后怕的一抖,坐正身形摆手道,“混说什么!连祖父、父亲都要给四叔、七弟报账,我还有什么好挑理的!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出去可得把嘴给闭紧了!”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怂字底下一颗心。
杜振益真是叫小吴氏的怒惩打怕了,这次回来后对着杜曲、小吴氏真心又敬又怕,很是收敛了不少,也就在大吴氏面前还有些以前的纨绔样儿,私下对着江玉主仆,也再不敢乱说乱来。
江玉见他这样,心下越发看不上,懒怠再多留杜振益,面上只做精神不济的样子,推了杜振益一把,“你要教训珠儿,且去她屋里慢慢教训去,别阻着我歇晌。”
她正来小日子,真心不想费力奉承杜振益,左右珠儿已被杜振益收用的事人尽皆知,且珠儿已无生育可能,随杜振益和珠儿鬼混去,别在她跟前碍眼就行。
却不知她乱了日子的小日子,不单因为之前又被关进柴房而受寒,还有珠儿暗中掺进补药里的药粉的作用。
珠儿心下亦是冷笑,故作脸红的应了一声,抬眼去看意动的杜振益,当先就扭着身子退了出去。
杜振益胡乱说了几句就丢下江玉,跟着珠儿进了屋,张手就去抱珠儿,“我的乖乖,你主子醋劲儿可真大。进门这么久总算是开了口,以后你这通房的身份就算过了明路了。快来让我香一个。”
珠儿半推半就,嗔怪道,“大少小声些,隔墙有耳呢。叫小姐听见半耳朵,回头受苦挨骂的是我不是您。”
“小姐?”杜振益一边动手一边哼道,“她如今可不是你家小姐了,以后可得改口叫姨娘了。”
话里哪里还有刚才揽着江玉时的亲热劲儿,他自然知道当初江玉是怎么脱罪,将过错全都兜到他头上的,气是气,不过易地而处,他要是江玉也会那么做,毕竟他还有大吴氏保他,更有西府大少的身份在,下场再糟也糟不过江玉去。
到底是曾经上心过的人,气过了也没怨怪过江玉的做法,只比起以前来,到底情意有所减淡,反觉得珠儿越发衬他的心意,又看得着碰不着,当下只想着和珠儿快活一番。
他素了好一阵子,大少奶奶那张冷脸他懒怠看,其他小妾通房过了新鲜劲儿,成日里除了正事,专泡在江玉房里。
珠儿晓得这些日子的殷勤小意有了成效,忙趁热打铁道,“大少可别再糊弄我,我为您抱不平的话难道有错?海禁重开的消息都传开了,七少做弟弟的倒得着大好处,您就一点不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