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莞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地府里除了吃的喝的,就属香火最贵,而给阳间人托梦的‘托梦香’,可是比她兜里的小香火贵了十倍不止。
所以鬼民们若想与亲人联系,还得高价收买鬼头让其送信,不过价格也略过,送一封信的钱能买三个小香火了。
乔莞板起脸:“阴魂到了时辰自然要还阳,你若是赖着不走,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除非你入忘川河……”
提到忘川河,金玲哽咽出声,地府中人都知道忘川,许多人为了不喝孟婆汤,为了再见一面心中所爱之人,纷纷义无反顾的跳入忘川河,但入了忘川,必须等待上千年才能投胎。
而在这千年之中,或许能看到在奈何桥上走过的爱人,但言语不能相通,只能一遍遍的看着,熬着,直到连自己也忘了在等待什么……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看着乔莞严肃的脸孔,她掩面抽泣:“大人,我给您跪下了,求求您就帮我一次吧。”
乔莞抿着唇,仍是摇头,且不提她担不起这份重责,光是方叔已经结婚生子,儿子都三十好几定居国外了,她便认为他不值得金玲再等待下去。
——别等了,没有你,他一样过得很好,对他来说,你的存在或许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道风景,转瞬即逝,有点良心的,到老了之后还会稍微念想念想,但他除了带着一张怀旧的老照片,已经儿孙满堂。
乔莞咬咬牙,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她觉得让一个人带着“爱”走,总比满怀怨恨的离开要好。
虽然世间情爱,终究敌不过一碗孟婆汤。
金玲抬起头,见乔莞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抱着锅铲哭哭啼啼的蹲了下来。
乔莞瞅着时间充足,倒也不着急催她,在一旁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听她讲述自己生前的种种。
原来金玲和方德生曾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同长大,一同在傅家帮佣,可谓两小无猜,感情极好。
无奈方德生无父无母,自小被傅家爷爷捡回,此后一直留在傅家帮工,论身世,金玲的父亲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于是两人便瞒着金爸偷偷交往,她甚至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对方。
两个年轻人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金父再反对也无可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金父从木架上摔下来,被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好在送去医院之后救了回来,可面对可观的医药费和后期的治疗费,金玲一个小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知道方德生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瞒着他在一个龟公的介绍下,鬼使神差的做起皮肉生意。
那段日子可谓黑暗至极,但她全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想着再过两年,等到欠债还清,她再存一笔积蓄交给方德生,两人离开傅家做点小生意,开馄饨铺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过得开心,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
可也许是她太过天真,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被原配当场捉奸,此后金玲接客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在乎的只有方德生,可当她趁着天黑之际去傅家找他时,等来的却是他无情的驱赶。
方德生什么都好,但思想过于迂腐和保守,而她既然做了这么份工作其实已经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想在走之前与他解释清楚,之后道别。
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一味的将她赶走。
自此她心灰意冷,只能背井离乡去了,辗转去过几个城市,都以卖馄饨面为生。
金玲的长相不错,几年下来,倒也不乏追求者,但她心中念着方德生,即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曾点头应允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四年以后她回到位于安徽的老家,透过街坊邻居才知道其实在早前方德生曾经过来寻过她。
不过是一个消息,重新燃起了金玲的希望,他既然来找她,那么说不定已经原谅了她,假如这次回去他未娶,她未嫁,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几年过去,金玲知道自己心里还惦记着方德生,于是二话不说的上路,打算回京城寻他。
可谁知船开到半路却遇上意外,整船人无一生还,自然也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