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懵懂的高中生,恐怕是闻不出来这什么味儿的,可江溪并不是。经历过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太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了。

这是万恶之源,是男人的孽根。

江溪想到就作呕,一时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动弹不能:这小孩儿竟然是被……

畜生。

江溪暗骂。

以前想不明白的细节,一下子通了。

难怪每次被教训回来,这小孩儿都得趴上好多天起不来。

这世道,常常能比想象中的险恶更险恶。江溪浑身发寒,心里明白自己能在这安安稳稳地呆着,还得亏自己是个雏,也难怪刚进来时那女拍花子让脱衣服检查,一个相貌姣好的雏儿能卖上好价,算是上等的好货,这些男拍花子不会碰。

江溪沉默地闭上眼睛,心里翻滚得厉害。

迷药的劲上来,她终于撑不住,渐渐睡死了过去。

江溪是被一阵敲盆的声响吵醒的。

在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刷牙洗脸的讲究,除了被送出去的前一天能得件干净衣服,洗涮个干净,其他时间,大家都是蓬头垢面的。

江溪起身领粥时,还往旁边看了一眼。

小男孩依然蜷着身子,生死不知地躺着。

派粥的换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方脸厚唇,一副憨厚相。

江溪知道,这青年是被同村人拉来的,头一回干这行,良心还未泯。

前世也是这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自己一码——今世逃出去的关键地方,还得落在这青年身上。

四男一女的拍花子里,也只有这个青涩的青年,还没被完全腐蚀。

她看着这方脸少年,将瓷盆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道:“小哥哥,我饿得厉害,能多打一点么?”

纵然江溪脏得跟泥里滚过的,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然透出一股子灵气,青年不禁回想起家中尚幼的小妹,手里的颠勺多抖了一下,半满的瓷盆立刻就满了。

江溪抿了抿嘴,嘴角的梨涡一闪而过:“谢谢小哥哥。”

她确实是“不安好心”,拍花子们是不允许单独与哪个“货物”多接触的,以免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不是,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创造机会。

稀粥多喝了得上厕所,去厕所就得经过堂屋,这里人轮班的次序她早摸熟了。

早饭由这叫“大贵”的青年派,意味着今天白天得由他和他同乡守着,但昨天他同乡和那两男一女在堂屋打牌打了一夜,铁定要躲懒去睡大觉,

那堂屋里必定只有这青年。

江溪打定主意要借着喝稀喝多了上厕所的机会,与这大贵多套套近乎,能游说成功最好,不成相信那大贵也不会告密。

堂屋的门关着,大白天光下,整间屋子整个透出股阴森可怖来。

大贵一个人窝在长板凳上沉默地撸着豆荚,中午美娟姐要炒毛豆吃,他剥得很认真。

可不一会儿,那东边屋里那最漂亮的“上等货”就出来跑一趟厕所,每次出来,还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大贵觉得有点……

说不出来的怪。

第四次的时候,这“上等货”趴到大贵身旁的八仙桌前笑着问:“小哥哥,你剥这个做什么?”

“吃啊。”

大贵觉得这城里的姑娘估计是没见过毛豆,认认真真地介绍了一遍。他从前没怎么与女孩子聊过天,浑身不自在极了。

“好吃吗?”

江溪笑嘻嘻地问。

“好吃,下酒菜。”大贵想到这女孩儿早中晚三餐的稀粥,沉默了。

江溪起这个话头,也不是真为了讨论毛豆好不好吃,笑盈盈的脸一收,立刻就显出十足的落寞来,她有一双含情的眼睛,做足了可怜相时,是真可怜。

“我以前在家里最爱吃青豆子……我想家了。”

眼见大贵露出警惕的眼神,江溪话头一转:

“小哥哥,你到外面打工,也想家吗?”

大贵立刻就被这熟悉的话题安抚了:“想,怎么不想?只是我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爸妈年纪都大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得扛起这个家,老家人说外面钱赚得多,我就跟着跑出来了。”

“小哥哥真了不起。”

江溪赞叹道。

大贵看着眼前少女懵懂好奇的眼神,只觉得脸臊得慌。

这钱来得脏,他知道。

江溪见他神色,就知道:时机来了。

“小哥哥,想不想摆脱这里?”她问得很小声,黑白分明的眸子凑近看,有股子神气活现的机灵劲。

大贵点点点头,连忙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