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江母得意的不行,早先就给亲近的亲戚朋友打过招呼,还没到点儿就在电视机前守着。
七点,申市新闻准时开始。
穿插在东家水管漏了西家丈人公公砸破脑袋上警局的家长里短中,江溪的采访版面统共持续了半分钟,就这半分钟,都被江家村人都津津乐道了好久。
再说起江溪,就不再是“那个脑子犯轴的女娃娃”,而是“上过电视台的文曲星”。
老一辈人,深信这些五迷三道,这么一来,江母就从生了个不带把的,变成文曲星她妈,等同于怀了个金胎——
这下,再没人在背地里埋汰江家老二绝后了。
与此同时,烦心事也跟着来了。
总有那么些沾亲带故的老亲逮着机会往前凑,要让文曲星去辅导辅导自己孩子。公司办在老家,享受着村里帮忙拉拔来的优惠政策,江母自然不好翻脸不认人,让人有了嚼舌根的机会,说出“一朝得势看不起人”之类的闲话来。
可自家的孩子自家疼,江母舍不得劳累江溪,干脆在填完志愿、办完谢师宴后,直接将女儿打包,由江父送去了b市。
*************
“到了,就这儿。”
两人从机场一出来,就见到江大伯领着俩小的在二号出口等。
江如月现在是鸟枪换炮了。去年高考一结束,趁着暑假直飞了一趟棒子国,开眼角、割双眼皮,将快眯成一条缝的单眼皮硬生生拉成了欧式大双,下巴没敢削,可就这样,也比从前好看了不少。
撸个妆。蹬上小高跟,再挎个雕牌的包包,大波浪卷,乍一眼看去,竟有了都市丽人的错觉——当然,下巴还是太方了。
江峰各自蹿高了一截,在那上蹿下跳,江大伯帮着两人一道提行李:“依我看,还是让溪溪住我家去,平时你嫂子还能帮忙烧个饭、洗个衣服,你就放心让溪溪一个人住新房子?”
来前就通了气,江溪要来这儿长住,到时候华大开学直接去就成。
录取通知书填的都是紫府家苑的地址。
“那哪成?溪溪在这也不是住一天两天的,你家俩孩子,到时候三个人搅一块,整天闹得上房揭瓦的,嫂子能不累?再说,大家都住一个小区,溪溪要真有什么事,您做大伯的还能看着不管?”
江父乐呵呵道,接着又数落起自家孩子:“溪溪吧,性子也拗,主意正,我呢是管不住了。反正请了钟点工,一周来一次,吃饭嫂子要愿意,我们交点伙食费,多烧一份。”
“主意正好啊,咱溪溪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料!哪像我家这俩浑的,念书念书不成,也不知将来能干嘛。”
江如月听着冷不丁翻了个白眼:“自打你得了高考状元,我爸一天都能在耳边唠叨个十几二十回,我可悔死了,当年没申请住宿。”
江溪嘴角才弯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盯着她的江如月嘲了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虚伪!”
江溪不知道她又犯什么神经:“怎么就虚伪了?”
“你们好学生都虚伪,明明回家点蜡学到半夜,到学校非得说什么啊呀,没看书啦、光顾着玩啦,考完试,还得说两句‘没发挥好’,等我好不容易信了,以为能上几个名次,等成绩一出,特么又傻眼了。就跟你似的。”
江溪皱了皱鼻子:“你这是学渣的嫉妒。”
“呸!”
江如月不承认,她还嫉妒江溪那张妖精脸呢。
紫府家苑的房子半年前就装修好了,专门找了比较有名的装潢公司承包,从装修图纸到建材全部由江溪一人敲定,江父一个月跑一趟验工,其他时间都由江大伯时不时瞅两眼,倒也没出纰漏。
三家全部打通,承重墙留着,按照江溪的设想,一个客厅就有八十平,南边一整面的落地窗,天气晴好时,阳光大片大片地洒进来,坐在窗边晒太阳,委实惬意不过。
三个卧室朝阳,书房和厨卫窝在靠北的一面,
江溪寒假时来过一趟,如果说有dream house的话,这间公寓,就是了。不吝啬装修费的前提下,整个房间敞亮又简约,可细节处又处处见温馨,连江如月这对她向来横挑鼻子竖挑眼之人,都忍不住赞上两句。
“东西呢,都照你清单置备齐了,被子你嫂子也趁着头几天日头好给你晒了,溪溪只需要去买点日用品的就能住,”
江大伯是真掏心掏肺,在侄女要提前来住时,就先捞着老婆一起来吭哧吭哧打扫了遍,添了米面锅碗瓢盆之类的,连床单被褥都给买好洗晒过了。
“大哥,你可真是我亲大哥。”江父说不出什么肉麻话,就一个劲地车轱辘话,几人坐下来好好吃了顿接风宴,大伯母就提了件事。
“溪溪啊,伯母呢……也不是为难你,就峰峰那成绩,丢给狗都嫌,你要不暑假……趁有空,辅导辅导他?”
大伯母扯着脖子里的大金链子,她现在可不敢在江溪面前摆谱,人可是文曲星呢。
“就一天两小时,啊,一小时就成。大伯母每天给你烧好吃的,你家里也省了开火的功夫。”
江溪不讨厌江峰,这小皮猴从小亲她不亲江如月,就冲这点,她也肯教。比起那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老亲,显然大伯一家更得她心。
“成,每天早上九点我过来,辅导俩小时,正好吃大伯母做的饭。”
这事定下来,江溪一整个暑假就过得十分舒坦了。
江父陪着她住了一个礼拜,就匆匆回了申市,公司现在离不得人,他也得回去镇着,原先说要搬厂子的事,到底是没搬成。
前一个月,都窝家里教堂弟,偶尔出门到处晃悠,看看长城、故宫,游游□□,等周边一圈都逛过了,团巴着在家里晒太阳。
后一个月,干脆就跟江如月报了个出国团,欧洲、澳洲都玩了一圈,大半月才肯回来。
江如月晒黑了一圈,但要命的是,江溪反倒越晒越白,越发精神了。
九月季,开学季。
华大开学了。
“嗨,江小草。”
当江溪拖着她那粉嘟嘟的行李箱,迈着两条大长腿往华大校门口去报道时,怎么也没想到,那里早有人在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