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的住处比那一个个大杂院子要略好些,是个单门独户的小院,可是房子和大杂院子一样的破烂,墙壁漆黑,房顶漏风,屋内几乎没有完整的家具,桌子破口,椅子没有靠背,一个看不出原来面目的榻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以弥补棉被的单薄。
榻上躺着个头发雪白的老奶奶,眼睛似乎不好使,听到开门声,摸索着坐了起来,小心的问:“柏哥儿,可是你回来了?”
李柏忙上前握住老奶奶的手回答说:“奶,是我,我回来了。工钱领到了,明天就带你去看大夫。”
若不是亲眼看到李柏的殷勤样儿,亲耳听到李柏说的这么一个长句,秦妙几乎要以为李柏这少年是个冰块没有温度。
不是没有温度,只是未到关情处啊。
病人已经安全送到家,秦妙打算回医馆,临走前叮嘱李柏:“药膏需要再涂一次,千万别忘了。”
“药膏?什么药膏!柏哥儿,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伤了?快点儿,让奶奶看看。”一听说孙子受了伤,老奶奶顿时就急了。
李柏忙遮掩:“我没受伤,那药膏是我买了给你的,刚才说话的是医馆的小学徒,我请了她来给你诊病。”
话里面漏洞不少,可是老奶奶年纪大了脑子没那么灵光,就这么被李柏遮掩了去。
为了配合李柏的话,秦妙上前来按住老奶奶的手腕开始诊脉。老人家其实也没什么大病,不过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天气寒冷之后没有注意保暖又染上了风寒。如果要治的话,也不难,多吃些又营养的肉类蔬菜,喝几剂治伤寒的药,然后注意保暖就好。
老奶奶眼睛不好使,其他的感知能力却是不弱,秦妙手一搭上她的脉门,她就感觉出来这是个小丫头的手。开口说:“丫头,不用诊了,老婆子的病治了好久都没有好,你也不用麻烦了,没得吃药喝汤的又带累了柏哥儿。”
秦妙有些奇怪了,明明不过就是个风寒和营养不良,怎么就成了治了很久都没有好的顽疾?忍不住问:“奶奶你的病以前都是在哪里治?”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是李柏,冰冷的声线回答说:“就是你学艺的那个‘回春堂’。”
难怪了,秦妙心中了然,原来是遇上了那个庸医老头儿。老头儿之前开得治风寒的药方子疗效太慢,这老奶奶又是个心疼钱的,喝不了几次药就舍不得花钱了,如此病情才这么拖了下来。拖了这么久还能坐在冰冷的破屋子里说话,可见老奶奶的身体底子还不错,相信只要治疗得当,很快就能痊愈。
秦妙的心中有了底,开口安慰老奶奶说:“奶奶,你这病简单,我能治,你放心好了。”
“小丫头片子也会治病?”老奶奶被惊住。
秦妙笑着说:“行医靠的是天赋灵性,和年龄没有关系,不一定老头儿就一定医术好,小孩儿就已经不能治病。”
这话一出,李柏很自然的就想起来回春堂的那个山羊胡大夫,那大夫年纪一大把,可是治病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他奶的病不知道在他手上花了多少钱到现在都还没被治好。潜意识里,他便信任了秦妙。
能给他接骨又替他复位错位的脚关节的小丫头,医术一定不会差。
秦妙又说了几句宽慰老奶奶的话后,便告辞了。她的身上就带着治疗风寒的药丸,这是她体谅病人喝药苦特意团的药丸,很受庸医老头儿的喜爱,药丸装瓶,五十文一小瓶,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很给医馆赚了一笔银钱。
可是在李柏家她并没有把药瓶拿出来。因为,她准备明天再来拜访一次。送风寒药丸的同时,再送一些细粮鱼虾,棉花什么的。结交英雄要趁着他贫寒的时候结交,不然日后发达了,提鞋都轮不到自己。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秦妙第二天早上出门扫雪的时候,听到路人一面咯吱咯吱的踩着街上的积雪从医馆门前走过一面议论说:“刚刚看到路边冻死了两个乞丐,可怜见的……”
大雪天,有房子住有棉被盖的人都会感觉冷,何况没房子住没有被子盖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