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对于皇帝来说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而对民间广大的百姓来说,这事却是一天天翻地覆的大事!富可敌国的沈家被皇帝下旨抄家了!
秦妙将装香的盒子交给赵公公的时候,勤政殿上,皇帝正在口述圣旨,近侍文臣提笔拟制:沈家一介商贾,胆敢于殿试上下毒,谋害于朕……证据确凿,着金吾卫即日抄没沈家,沈家所有家财押解回京,充盈国库……
一字一句自皇帝的口中说出来,又由御书房中的近侍文臣落笔于明黄色圣旨之上。秦妙站在殿外一面将香交给赵公公,一面侧耳听着那道圣旨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是把锋利的刀子割在心上,沈家败了,沈爷倒了,往昔所有如花美眷温馨美好全都化作了过眼烟云。
赵公公收下了香盒,对秦妙说:“皇上正忙着,稍后皇上得了空我再差人去叫你过来回话。”
赵公公这是在赶人了,秦妙知道自己应该速速离去,可是脚下的步子却如何都挪不动,沈家要被抄没,为何沈家要被抄没?可是唐弈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
秦妙一时间心里乱极了,去年夏天那个蒸笼一般的山洞里面和唐弈一别,之后再没见过他,他也在没有给自己送过任何的消息。原本山盟海誓,就差谈婚论嫁的一段感情,居然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在听见皇上说出来的那道圣旨时,重新被搅乱。往事历历上心头,这才发现那感情不仅没有被时间磨灭单薄,反倒经过时间的发酵,酝酿的更加醉人心魄。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再找到唐弈那样足智多谋温厚雅致的俊俏郎君了,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再对别的任何男人付诸真情了……
“赵公公,我方才好像听到皇上再说什么沈家,沈家如何了?”秦妙迟迟挪不开步子,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向着赵公公打听了这么一句。她耳力过人,因此能听清楚大殿深处皇帝的话语,不敢直接问,只能试探着问。
赵公公一惊,秦神医果真机敏,这都站在殿外呢,居然知道皇上在殿内讨论沈家的事。想了一下,左右圣旨一颁布,天底下的人都要知晓这事,这会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直接说了:“秦神医你有所不知,几天前金吾卫查出来御用的龙涎香被人下了毒,这不昨天下毒之人被查了出来,竟然是那富可敌国的沈家!”
“啊?”秦妙不敢相信。
赵公公低声解释:“那给内务府供给龙涎香的商户乃是沈家商号下面的人,你说,这事沈家如何脱得了干系?”
原来是这样。秦妙熟知唐弈的性子,他若真的想要谋害皇帝,断不会让人这般轻易的查出事情的始末来,可见这次沈家被抄没,绝大部分的可能是旁人借题发挥,陷害沈家。仔细说起来,唐弈假扮的沈耀康,并非真的沈家人,沈家被抄没了,他应该没什么大影响,怕就怕他被人当成沈耀康和沈家一起倒霉!
秦妙知道打听的太多,会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若不打听清楚,她回去之后吃饭睡觉都不踏实,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问:“敢问公公,沈少主是否会和沈家一起落罪?”
“呦!瞧你这话问得。沈家人丁稀薄,现在就只余下沈少主一人,沈少主不就等同于沈家吗?”赵公公略显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秦妙心头一紧,想着唐弈这下可能要摊上大麻烦了,不由很替他担心。
“秦神医,咱家不知道你为何对沈家如此的关注,不过咱家劝你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事情,但凭皇上做主,就是咱家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打听这么多事,你呀,还是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赵公公说罢便抱着香盒走开了。
秦妙叹了口气,微扬起头,看了眼殿檐上面那被高高殿宇分割的狭小不堪的天空,心里面越来越闷。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每次想起来唐弈,都会生出许多的疑问来。首先他那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其次他为什么非得借着假死离开唐家庄然后乔装改扮成别人?最后碧烟到底又是什么人,和唐弈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个的疑问堆积起来,秦妙光是略略琢磨一下这些疑问就感觉累得慌,那么唐弈置身其中岂不是每天中的每一刻都不能放松?
想着这些心事,秦妙从勤政殿回来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子里海棠正在整理做香料剩下的药材,见秦妙回来了,忙上前打听:“皇上见了香如何说的?有没有大力封赏你?”
这些天海棠和秦妙已经熟络起来,加上年岁相仿,因而私下里并没有那许多的规矩。想着太医院里面一群老太医为了那张香方挣得头破血流,因此很是好奇那香方做出来的香到底能得到皇上怎样的评价。
可是秦妙现在心情不怎么好,勉强对着海棠笑了一下,回答说:“皇上正忙着,香交给了赵公公。”
“你说,那些普通的药材,当真能做出比龙涎香还要好的香?”海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