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自己而言,有人替自己母亲报仇,她高兴么?
她自然是高兴的,谁都不知道当年还只是三岁孩子的她,看见了所有的一切。
那时她外家刚出事,父亲就要逼迫母亲和离,从未想过在这种境地之下,无娘家可归,其实就是要她母亲去死。
母亲还指望着父亲能拉自己娘家一把,却遭遇了冷面无情的夫君,其中艰难可以想象。
傅家大姑娘还记得她母亲每日的哭泣与哀求,还有父亲冷漠与恶心逼迫母亲愿意和离,免得被休出门不好见人这样恶言相向的丑陋嘴脸。
被逼到绝路,心中怨恨的母亲,终于是喝下了□□,诅咒自己的父亲不得好死,然而她就是死,也不会让傅学士如愿,就是傅学士娶到了心上人,那也在她面前执妾礼。
他的父亲没想到她的母亲会寻死,还带着那样的‘毒辣’心思,自然是满心怨恨,怨恨死去的她母亲,连带着怨恨她。
纪氏寻了她来问当年之事,虽那时她还只是个孩子,然而未必不能从当年下人嘴里听说过什么,否则为何她与自己父亲从来都不亲近,不管她父亲对她好还是不好之时。
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傅家大姑娘道:“当年女儿外家出事,母亲求父亲帮忙,却没想到父亲会借机逼迫母亲和离。那时外家入狱,母亲就是和离比被休体面一些,又焉有活路?便因此寻了短见。”
纪氏听得此话脸色铁青,她当年初嫁,便是因娘家出事,感于对方对自己娘家的救助,才嫁的对方。
那虽是个病秧子,却也是人品无暇之人,并非是据此邀功为胁,是她心生怜悯才愿意嫁的过去。
那几年她先夫的病越来越重,两人却也感情一直极好,从未红过脸。更甚至先夫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自己日后孤身一辈子,还执意闹和离,想让她再嫁。
却哪知这千挑万选的再嫁之人,竟与先夫截然相反,是个彻底的小人。
傅家大姑娘见纪氏脸色,又温柔道:“此事也与母亲无关,当初谁不以为我生母是因娘家事而郁郁而终?父亲又将我生母之人全数发卖,更无人得知内情。”
要知道有此事,纪家就不可能把纪氏嫁到傅家来,要知当时来纪家提亲的并不少,大多也都不差。
纪氏看着傅家大姑娘如往日一般的神色,不由得心疼,把人抱在怀里,眼角也流下了泪,“这些年苦了你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如何过的这么多年,还能不心生怨恨,反而还要她来抚慰自己。
想她当年娘家出事,有人因倾心而她愿意为她奔走,而傅家大姑娘的生母,却被夫君逼迫而死,同样的境地,傅家大姑娘的母亲却是那样的命运,也着实令人痛心。
傅家大姑娘被纪氏抱着,也并未与人抱头痛哭,诉说这些年的憋屈,而是道:“母亲如今难过,却也多替妹妹着想。我到如今,嫁与不嫁都已经无所谓了,许是天生克亲克夫,这才婚事总不顺利。可妹妹还年轻,婚事总是要再拿个章程的。这世间有小人,自然也有君子,妹妹能选的多去了。母亲如今还是多关心一些妹妹,别让她钻了牛角尖了。”
这便是纪氏待傅家大姑娘如亲女的缘故,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谁不爱呢。
纪氏抹了眼泪,道:“纪家在京城外的九通县有个庄子,如今京城里闹哄哄的,又出了这多事,你便先带着你妹妹去那散散心了。等过一两年,这事情淡了再回来。你们姐妹二人,我这个当娘的,总是能给你们找个好归宿。”
傅家大姑娘却是道:“母亲,我想去三关。”
纪氏惊道:“边塞苦寒,何至于?不过一两年,谁又还记得这些事?只要你跟你妹妹好好的,就是日后嫁的人家比现在差一些,何须远走边塞受苦?你劝我去劝你妹妹,怎的你自己也钻了牛角尖?”
傅家大姑娘苦笑着道:“去哪,总是要嫁人的。可这些年,女儿的心也冷了。表哥千不好万不出息,对我这个表妹却是真的好。殿下对我也算敬重,十分君子之风。我命不好,这样的两个夫君都错过了,只怕别的人也再入不得眼。三关里萧安当着将军,她承诺与我寻回表哥来,想必投靠她也好。我瞧着她独身一人,建功立业,也没什么不好。自由自在的,我也心向往之。”
要是她母亲有魏氏萧安这般的坚强,当初又何至于到自尽的地步。那时候她外祖父的至交好友,也在极力营救外家,也不是真没有退路了啊。
傅家大姑娘不想走自己母亲的老路,然而这京城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倒不如远远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