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蛮夷交易的盐和粮食,俱从户部走,而瓷器、铜器、笔墨纸砚等其余物,可从商户手中购买。
而供货于户部的商户,与皇商一般,每年一度可在京中进行比选,挑出最合适的一家与户部进行交易。
这也是朝廷里双方博弈的最好结果,各自退了一步,达成协议,谁也不会再拆谁的台。
萧安第一次对朝廷有了新的认知。
以前觉得朝廷是菜市场,有事没事儿为点小事儿都跟丢了大笔银子一样碎碎念,个个都闲得发霉一样。
结果发现现实是就算人家嘴里说的是小事儿,背后摊着的都是大事,再小的事情背后都带着更大的目的。
把蛮子的使节们送走,使节们带着大量的布匹、瓷器与盐巴满载而归,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淳厚的笑意。
萧安与太子道:“等他们回到草原的时候,其他部落也应该来了。”
总要有那么第一个跟大庆交易捞到好处的人,让那些蛮子看见与大庆友好的好处,后面才会有绵延不绝的继任者。
太子却是道:“大庆的粮食,连自己的百姓都养不了多少,又哪有多余的卖给蛮子。再来得多,也不会再卖了。”
萧安坐在一边,慢悠悠道:“大庆不卖,他们可以抢么,抢着谁跟大庆交易,抢着跟大庆交易的。”
只要受损失的不是大庆,关外的各部落里互相会怎样与他们又有何干系,更何况于大庆而言,他们争得越厉害才越好。
太子点头,其实这才是大庆同意跟关外部落们交易的真正缘由。用那么一点好处,让他们内部互相消耗,才没有机会挑衅大庆边关。
而蛮夷的使者们一走,朝廷里倒还没有来寻萧安的晦气,反而开始了继续争是否该限制棉花种植之事。
江南经济比过了农事,以往种种植粮食的田土如今全变作了种棉,结果是本是米粮重地的江南,如今一受灾不只棉花无收,连吃的也难以保证。
太子散朝后在东宫与萧安道:“也早有江南道的巡按使说过此事,只是官府为着赋税,朝廷也为了赋税,一直把这种说法压着。一直到今年江南水患严重,江南百姓一片哀嚎,流民太多差点冲击了知府衙门,此事在朝廷里才得以重视。”
萧安道:“种植棉花,朝廷里从江南来的税收要多过征收的粮食?”
太子默认,“棉花变成布匹,销往大庆各处,更甚至有销往关外的,带动着江南许多其他行业也一道兴盛,每年的纳税也极多。江南每年的税收都是银两,非征收的粮食可比。”
江南种植了棉花,粮食就从别处里购买,便可知晓种棉可得利润远远超过种粮所得。
然而江南百姓聚居极多,不比京城里少,更甚者多于京城,这么多的百姓手里没有银子购买别处的粮食,自然就容易起民变。
“江南全部种植棉花,一遇到水患,就是在江南周边种植粮食的地方,也难免被波及。粮食产量低了,价钱自然会更高,往别处调运也要不断添加成本,江南受灾的百姓就更加买不起粮食来,朝廷也不得不救助下去。然而只江南一地需要救助的,大庆别处加起来也都比不得。”太子叹道。
萧安想了想,倒是难以选择了,就道:“难道就没有别处的田土肥沃上能比过江南一地的?”
太子道:“朝廷里如今也在说此事,江南富庶,也惠及大庆别处,若是限制棉花种植,布匹的数量就会大大减少,如此布匹的价格自然就高了上去,老百姓就更加买不起,连蔽体之衣都难有。可不限制,江南水患也常有,要遇着接连几年十几年的水患旱灾,整个江南都能拖垮朝廷国库。其余各地缴纳的粮食,都不够救急江南的,何况边关也时常需要朝廷的军饷与粮食。”
如今朝廷里争得厉害,那也是没得更好的选择,进不是退不是,的确是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