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崔洛最为可恶的地方,除却她这张招蜂引蝶的脸,那便是她的嘴了。
怕是从来就没在他面前坦诚相待过吧。
府试?
她会担心府试!
萧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半是可怜,半是懵懂的样子,明知她内心此刻是怎么想的,他就是不想如了她的愿。
而且,他不能保证崔莺莺不会找她的麻烦。
萧翼觉得将崔洛关在自己身边才能让他安心,且看着她这般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强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觉得甚是解气。
二人各怀心思,彼此都将对方算计了一番。
萧翼的左手置于桌案上,五指很有规律的来回敲击,声音有力浑厚,好像还挺好听。
“呵呵......府试?崔少爷今年才十三,用不着这么急吧。”萧翼似笑非笑道。
崔洛需要萧翼一个理由,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便道:“那就劳烦萧大人尽快将学子们救出来。哎,如若那妖女一开始没有从崔家逃脱,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萧翼脸上的淡笑不见了。
敲击桌案的五指同样止了动作。
她是责怪他那日没有尽力而为么?
还是激将法?
转眼天色已黑,月华透过窗棂照了进来,隐隐灼灼的,落了一地斑驳。
美婢走了进来点燃了屋内的蜡烛,视野突然想了起来,彼此都能清晰的看清各自脸上的表情。
“世子爷,您要的书已经送来了。”美婢抵着头,将几本书册陈放在桌案上。
崔洛:“..........”她没想到萧翼早有准备,他是什么时候让人备书的?他是提前就知道自己会找这个借口?还是有心让她好好温习?
肯定是前者!
奸诈!
崔洛一脸霜色的表情,显然取悦了萧翼。他起身,双手朝后,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她:“万一我有事需要找你核实,难道还要特意去一趟书院?崔洛,还是好好看你自己的书吧。你的那些同窗们也一定会救出来。”
丢的朝廷命官家中的子嗣,其中一半人还是独子独孙,麋鹿学堂一听到风声就宣布休学几日,连半个朝堂都给惊动了。皇上对汪直勃然大怒,让顾长青协助其两日之内必须将学子们揪出来。
崔洛如被堵住喉咙,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萧翼了。
这人嘴上说要走了,却还是站在那里,目光如铸。
“那就多谢萧大人了。”崔洛道。她不明白他怎么还不离开?
崔洛移开了视线,当真开始翻阅起了书本,是四书里面的几本,还有一本《天工开物》。
奇怪,他怎会知道她最近在研读这本书?!
萧翼怎会相信崔洛会如此老实的听他的话
她从来就没真心信过他。表面上的服从,内心怕是将他诅咒了千百遍了吧!
萧翼沉吟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桌案上没有吃完的烤鸡上。
以前只爱吃鸡胸铺上的肉,现在倒是反过来了,独独那里的肉是剩下的。
萧翼离开屋子之前,眼前的余光瞥了崔洛一眼,见她面容沉静,五官端凝,仿佛沉浸在书本之中不可自拔。
萧翼唇角一抽,走了屋子。他甚至可以想像此时此刻里面的人又会换了一张怎样的面容?
在他面前假装?还想骗他多少次?!
不过,这回应该恨他了吧!
但总比漠然无视要来的好!
*
学子们被掳的六个时辰之后,汪直与顾长青在城东郊外找到了白莲教的临时窝点。
不过,顾长青怀疑,这是崔莺莺故意留下的线索,不然之前怎会一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如今有学子们做人质,朝廷也不会轻易对他们出手。
此时,玄月斜挂于空,枯树上有乌鸦啼鸣,场面极为不吉利。
顾长青骑在马背上,身上的飞鱼服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半。在此之前,他命锦衣卫将整个京城郊区差不多翻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被掳的学子。
顾长青踢了几下马腹,走到汪直身侧,冷不丁的问他:“汪厂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崔莺莺的目标就是刑部关着那位?”
白莲教在中原根深蒂固,已立世几百年余年,朝中也有他们的细作。原山西布政司就是其中一员。他是被汪直拉下马的,现在正关在刑部,只可惜被抓捕之前,此人咬舌自尽未遂,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而且拒绝与朝廷合作,宁愿端了手筋也不欲写下有关白莲教的只言片语。
人是汪直抓的,崔莺莺又与汪直有仇在先。
顾长青不得不多疑。
汪直‘呵呵’的笑了两声,他一贯的好脾气,这个时候也冷声道:“顾大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一开始这桩差事落在杂家头上的原因?杂家以为你与萧侍卫私交甚笃,他伙同顾大人把这个烂摊子推在杂家身上,就是想看着杂家腹背受敌啊。杂家也很冤枉,不过是为了朝廷效力,揭露了反贼的真面目,谁知会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顾长青:“.........”他一开始只是觉得白莲教难缠,没有必要花心力去对付,正好萧翼提出来,将差事推给汪直,让他去劳心劳力好了。
原来萧翼早就是有计划的。他知道崔莺莺此番入京如今的目的是为了救人?而正好那白莲教卧底就是汪直所抓?所以那日才将捉拿逆贼的事推到了汪直身上!
萧翼到底想干什么?